174_病娇相公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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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宣亲王府的年货从不需宣亲王妃来置办从她嫁进宣亲王府至今的每一年,逢年过节需准备的各项事宜皆交由府中管事来办,无需她费心。

  究其原因并非她懒惰而是因为宣亲王不舍教她在这些事情上劳累。

  早些年项璜与项珪年幼她也无暇去管理太多府上的事情但瞧着府中一切无她插手也管理得井井有条久而久之,她便也放心地将府中诸多事宜全权交给管事以及红缨来管理了。

  这二十余年过去管事与红缨倒真未出过一个岔子,不仅一桩叫她烦心的事情都没有过便是下人们的事情也都管教得知礼懂礼,乱嚼舌根之事从未入过她的耳。

  自然而然的,今年的年货也无需她来置办,之所以这般来与孟江南说,不过是因为她担心孟江南初来乍到不适应,随意寻个理由带她出门随意走走,凑凑热闹欢喜欢喜。

  毕竟她这个当娘的很清楚,回到京城的向漠北不会也不能还如在静江府那般随性,第一个不能够的,便是不能够再如从前那般日日陪伴在她身侧。

  他们这项氏一族,有许许多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连着怀曦的那一份一齐。

  而孟江南也并非甚么都不知甚么都不晓即便向漠北只字不提她也明白从他们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起从前静江府那安安静静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她要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和事情。

  她很紧张,也很忐忑,可她能做的唯一尽可能如常地去面对,她不能成为嘉安的负累,她不能让他为自己她担心。

  她是健健康康的那一个,不能够让患有心疾的嘉安为她担心。

  所以哪怕她再如何紧张,她仍旧是冲向漠北笑着。

  可纵是她面上表现得再如何冷静欢喜,向漠北作为她的枕边人又怎会不知她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不过是她不想教他为她担心,他便假装自己甚么都没有察觉。

  只是他的话比以往都要多些。

  “若是瞧上什么便只管买,无需舍不得银子,我养得起你。”

  “手炉拿好,京城比静江府冷去许多。”

  “若是累了便与娘说,万莫累着。”

  末了他拿过特意嘱咐向寻拿来的幂篱,亲自为她戴上,又道:“戴着,不可取下。”

  京城不同静江府,讲究很多,女子出门大多都戴着幂篱。

  然而向漠北却不是因为规矩,而是因为私心。

  他不想让外边的男人瞧见了他小娘子的容貌。

  他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的喜好,他的小鱼虽非倾国倾城之貌,可却是寻常男人难以抗拒的清秀娇丽,尤其她嫁与他之后身子长得愈发玲珑……

  他自认正人君子,却总是只在瞧见她白皙的脖颈时便忍不住心猿意马,若是遇到那些个心术不正的,必该想入非非。

  京城是天子脚下,是整个衍国最繁荣富庶之地,同时也是个鱼龙混杂之地。

  这世上,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件事或是一处地方绝对完美,很多时候,看起来愈是光明之地,实则愈是黑暗。

  有如光与影,光愈亮,那投照在地的影也就愈浓沉。

  这天底下的人心与人性,何尝又不是这般?

  孟江南不知向漠北是想到了什么以致他眉心紧紧蹙起,面色也一沉再沉,她见不得他这般凝重的模样,于是她抬手撩开眼前幂篱的皂纱,瞧好了向寻没有朝他们这儿瞧过来,便踮起脚飞快地在他绷紧的薄唇上亲了一口,绯红着脸朝他羞涩笑道:“嘉安不要不开心。”

  她这下突如其来的亲吻令向漠北怔了一怔,随后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笑。

  孟江南看着他嘴角边上忽现的小梨涡,忍不住踮起脚又朝他的小梨涡上亲了一口。

  正巧来到这听雪轩内远远瞧着这一幕,抿嘴笑了笑后故意扬声道:“小嫂嫂,该走啦,回来再和小哥亲昵也不迟的!”

  “!!!”孟江南登时通红了脸,飞快地朝她走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就带着她往院门外走,以免她再嚷出什么令她面红耳赤的话来。

  项云珠则是边被孟江南拉着走边转过身去朝向漠北挥挥手,示意他放心,这才回过头和孟江南走了。

  待孟江南离开后,向漠北抬手轻轻摩挲了自己的唇,稍稍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朝阿睿的东屋走去。

  小家伙正坐在书案后练字,认认真真,专心致志,连方才外边项云珠的嚷嚷声都能打扰到他。

  这便是小阿睿的又一优点。

  哪怕还不足五岁,可但凡他坐下来安安静静地学习后,便能够一门心思只在自己眼前的笔墨与书卷上,极少有分心。

  屋子里有许多布偶与木玩,它们被小家伙拿到手里来玩过,但现下它们尽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处。

  小阿睿已经学会了自律,到了学习时间他便不会再想着玩耍,除非向漠北允准,否则他的心思都会在学习上。向漠北轻声走到他身侧。

  小家伙此时正写到一个他写了一遍又一遍仍写不好的字,以致小眉头都拧巴到了一块儿,再写了好几遍后发现自己仍是写不好,想叫向漠北来写一遍好让他跟着学,才一抬头,便发现向漠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侧,不过是他太专心并未察觉到罢了。

  “老师,这个字阿睿总是写得不好,老师能写一遍给阿睿看吗?”小家伙扬起小脸,乖乖地看着向漠北。

  在念书习字一事上,阿睿总是唤向漠北一声“老师”,而非“爹爹”。

  他对向漠北,是既敬又爱。

  然而向漠北此刻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写了已经满满一张纸的那一字,一动不动。

  阿睿不由又唤了他一声,还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老师?”

  向漠北这才回过神,看向他那与怀曦有七八分的眼睛,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嗯。”

  小阿睿立刻从椅子上滑下来,将位置让给他,再恭敬地将手中的宣笔双手递给他。

  向漠北将阿睿写满了的那张纸拿开,取了一张干净的铺展开,以镇纸压好,手中宣笔却是在砚台里反反复复地蘸墨,迟迟没有下笔来写。

  最后在小家伙察觉到他的异样时终是落了笔。

  他写的是大字,只一个字,却将占满了一张纸。

  阿睿站在一旁,认真地瞧他写的每一笔每一划。

  向漠北收笔之后看向身旁专心的小阿睿,问他道:“可识此字?”

  “识。”小阿睿用力点点头,将双手背到了身后,小腰杆挺得笔直,朗朗回答老师的问题道,“这是曦字,晨曦的曦,意为阳光。”

  小家伙说完,想了想又道:“也可以意为晨光或是太阳!”

  向漠北觉得,阿睿此刻眼中的光,就有如阳光那般明亮。

  怀曦的眼睛也总是如此明亮。

  向漠北将笔放下,抬手轻轻抚了抚小家伙的脑袋,语气淡淡地问他道:“你娘亲与你祖母还有你小满姑姑出去玩儿了,阿睿可也想要去?”

  阿睿认真地想了想,尔后摇了摇头,迎着向漠北的注视,道:“阿睿想去,可是老师与阿睿说过,阿睿到京城来不是来玩儿的,所以阿睿不去。”

  小家伙面上那流露而出的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懂事令向漠北心头一紧,极为难受。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再一次抚抚小家伙的脑袋,道:“阿睿今日需同我去一个地方。”

  小阿睿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他慢慢地低下头去,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来。

  只见他眼圈红红,本是背在身后的一双小手紧紧抓着衣裳两侧,难过地问向漠北道:“阿睿跟爹爹去了那个地方后阿睿还能再回来吗?”

  “还能……”小家伙话还未说完,眼泪便忽地夺眶而出,“阿睿还能再回到娘亲身边吗?”

  四五岁的年纪,正是什么都还不明白也什么事情都不大留得下记忆的年纪,阿睿是个单纯又天真的好孩子,可一直以来他同孟江南过的艰辛日子让他比寻常孩子更懂事也更敏感,他是怀曦的骨血,便也有着怀曦与其之间那一骨血相传的聪慧。

  即便他还年幼,即便谁也未曾同他真正说过什么,可他依旧能从这些日子来孟江南与向漠北的言行举止间或多或少地感觉得到他们从静江府千里迢迢搬家到这冰冷的京城来是因为什么。

  他有直觉,他和娘亲会被分开。

  他不想和娘亲分开。

  向漠北自椅子上离开身,在小家伙面前蹲下身来,就着衣袖擦去他眼眶里的泪,缓缓道:“我便是为此而努力着,可唯有我独自一人努力还不够,阿睿你也需要努力。”

  “阿睿……”小家伙用力吸了吸鼻子,“阿睿要怎么努力?阿睿要怎么做,才能一直一直都和娘亲在一起?”

  “成长与强大。”向漠北将他脸上的眼泪一并擦去,温柔却沉重道,“只有你足够强大,才不会受制于任何人,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也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他们身体里的这一身项氏骨血自他们生来这世上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一生都要肩负起护卫衍国河山与百姓的职责,他们这一生中能做的选择很少,想要能够做更多选择的机会,就只能自己强大起来。

  他不知如今的阿睿能否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不得不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必须明白,而今的无从选择,不表示未来依旧如此。

  年幼与弱小永远都不能是阻拦任何人冲向强大的借口。

  “莫怕,不会今日便将你与你娘亲分开。”向漠北终是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松了些沉重的语气,“你娘亲还要给你过五岁生辰。”

  “呜呜呜!”小阿睿终究是个四五岁孩子,即便理解得了向漠北的话,一时间也接受不了,以致他一个没忍住,扑进向漠北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却又边哭边道,“阿睿听话,阿睿……阿睿要长大,阿睿要保护娘亲!”

  他愿意用与娘亲分开的日子来成长为爹爹说的那般“强大”,一直都是娘亲在保护他,他也要保护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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