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之狐、夜之鸦(7)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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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之狐、夜之鸦(7)

  经过短暂的思考,雪麒麟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几乎是一脸戏谑地询问道:

  “哎哎哎,小鱼,我问你哦。这间木屋该不会是……”

  雪麒麟没有把问题问完,反而嘿嘿地奸笑了两声。像只小鸟般偏头,北冥有鱼不明就里地嗯声反问。

  “彷照那间木屋而建的?”

  下一瞬间,北冥有鱼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

  她先是噤声呆住,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

  少女所吸入的空气,彷佛将那头纯白色的散发微微撑起了般,看起来似乎变得蓬松起来。她的脸颊染上一丝红晕,睁得大大的双眼也动摇地抖动着,嘴唇更是抿成了倒三角型,连尾巴和耳朵都绷直僵住。

  一切都可以说是昭然若揭了。

  这反应还真好懂咩……雪麒麟暗自偷笑着,但尽力不让那调侃的情绪浮于脸上。

  女孩子大多都脸皮薄,北冥有鱼大抵也不例外,雪麒麟不想刺激到她。

  北冥有鱼视线的彼端在桌上游移了好一阵子,待好不容易才把被揭穿的悔恨和羞涩平伏下来后,才再度启唇说:

  “我不否定。”

  或许是觉得早晚有一天雪麒麟也会知道吧,她并没有加以隐藏还是蒙混过关,而且意外地坦率。

  雪麒麟眨眨眼睛,心想她终究是北冥有鱼。

  “哎,毕竟是第一间房子咩,会特别重视或是觉得有记念价值也不足为奇呢。”

  既然北冥有鱼都据以实告了,雪麒麟便识趣地给她搭一个下台阶,前者也乐得如此。

  “……确实。”

  北冥有鱼的表情还有些不自然之处,身体仍然有点僵硬的感觉,但脸上的红晕总算消退了很多。

  “接着呢?他一个月后又走了?”

  “嗯。”

  “真的吗?”

  “是真的。”

  北冥有鱼的一对耳朵半耷着,嘴里含着些许苦涩。

  “他是天璇宫的首徒,身上肩负很多责任,还是宫主的候选人,一言一行都备受瞩目。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既是督促监视他,也是保护庇护他。那时候,他能来武妖之境,还是撒了谎才得以获得长辈们首肯的。”

  怎么听着听着就觉得那老头这是在与情人幽会呢?雪麒麟又偷笑了几声。

  “啧啧,一入侯门深似海嘛──”

  雪麒麟刻意拖长了尾音,语调怪里怪气的。这下子,北冥有鱼便无言地盯着瞧了一阵子,脸色相当古怪,又带着些许嫌弃。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差不多就好了呀。”

  雪麒麟不在意地甩了甩手,北冥有鱼随即冷哼一声。

  “怎么不觉得你身陷囹圄呢?”

  这是在暗骂我不务正业吗?雪麒麟面色一滞,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呃……这一码归一码,是两回事……我好歹也是师祖辈嘛,是理应被供奉的那种。”

  “那看来你只吃香火就够了。”

  “这是要我命呀!”

  雪麒麟苦着一张脸,北冥有鱼淡淡地望着女孩不置可否。但在紧接的瞬间,雪麒麟的脸色倏地一正。

  “不过,我是说真的。”

  她用眺望远方的眼神凝视着北冥有鱼,连声音都严正了许多。

  “本就是如此。”

  北冥有鱼眼目轻垂。

  视线落处,嫩好的茶水竖着一根茶叶,映着她紫色的双眸,在烛火映照下镀有一层淡而不定的浮光。

  “地位、身份、责任、羁绊还有义务本来就是最强大的桎梏。那是我身无一物并不理解他,而他看上去十分随性率直,却无法忽视这些枷锁。”

  她蓦然抬头,咬上了雪麒麟的视线。

  “就像你和我一样。”

  明黄色的眸子倒映着两珠紫色,紫色的眸子又倒映着两珠明黄。这一瞬间,两人的眼瞳里只有彼此的存在,呈现着不同的色彩。

  然而,那两对珠子都是眼珠。

  雪麒麟因而默然。

  她或许比其他要自由得多,但也有无法割舍的东西,在某些选择面前也只能无可奈何,连不选择的自由都没有。

  其实所有人都一样。

  “自由”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真正自由的人哪里都不存在,每个人都身陷某个“侯门”之中身不由己。

  沉默。

  唯有两人的呼吸声和烛火摇曳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

  然后,雪麒麟吁了口气,咧嘴而笑。她明朗的笑容彷佛驱散了黑暗。

  “一个月后呢?他又走了咩?”

  “嗯,连天都拿捏准了。”

  又是这句,雪麒麟笑了笑。

  “他看来也挺讲究时间观念咩。”她如此评价了一句。

  “他骨子里是个骄傲的人。”

  北冥有鱼语气平淡,但是咬重了“骄傲”两字。算是同意这个说法的雪麒麟应声恶作剧地问:

  “跟你一样?”

  “跟你也一样,只是在意的地方不同而已。”

  “……也是。”

  面对无言以对的雪麒麟,北冥有鱼端起茶盏,茶盏好几度起落,她也没有喝上一口,就这样半恍惚地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好几年里,他一年都会来武妖之境几次──来见我。他会问我练得如何,给我一些测试,如果我做得好,他会赞我,做得差也同样会骂我。”

  “哎哟,这还挺有师父样子的?”

  雪麒麟皱了皱脸孔,北冥有鱼瞥向女孩,不咸不淡地宣称:

  “但我一直都表现得挺好的。”

  “行行行,但应该也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吧?”

  “我……算术很差。”北冥有鱼期期艾艾地说,但脸上还依然没有多少感情变化。

  说起上来,齐归元确实也教她一些其他知识?一些远超生存所需的知识。

  在雪麒麟眼中,北冥有鱼就是所谓的优等生,还是全校第一同时还担任学生会会长的那种,没想到她也会有不太擅长的科目。

  不过如此一来,雪麒麟觉得北冥有鱼又平易了近人了许多。

  “小鱼,三万七千八百六十七的两倍,再加四十六,减去三千八百等于多少呀?”

  捉弄之心顿起,雪麒麟露出恶作剧的微笑,随口就把一道数学题抛了出来。北冥有鱼听了先是一呆,然后下意识计算起来。

  换成是宫天晴的话,可能雪麒麟才问完的瞬间她就把答案给算出来了。

  可惜,北冥有鱼不是宫天晴。

  她拿来笔和纸,在纸上开始计算,算着算着双眸竟然呈螺旋型旋动起来,头摇呀摇的,似乎还真的算不出来,还算晕了。

  大出所料的光景让雪麒麟忍不住大笑出声,清脆灵动的娇笑声一下子就填满了房间。

  终于发觉到自己被捉弄了,北冥有鱼气恼地怒瞪雪麒麟。

  在她锐利的视线紧迫下,雪麒麟渐渐笑不出声来,僵住了表情。

  “哼。”

  连我你也敢捉弄?北冥有鱼的冷哼声中带着这层意思,不过倒没有像以往一样反嘲雪麒麟。她似乎只会对不熟悉的人或是真正讨厌的人表现出那一面。

  “是的,是小的错了……你请说。”

  雪麒麟装模作样地摆出恭敬之姿,坐着弯身做到“请”的手势,请求北冥有鱼继续接续刚才的故事。

  北冥有鱼一言不发地斜睨着女孩。

  “这还差不多。”

  北冥有鱼的反应实在是太可爱了,雪麒麟差点又忍俊不禁,心里痒痒的,又想捉弄她一次。

  “你们就一直这样子幽会咯?每年见上几次面什么的。”

  “幽、幽会?”

  北冥有鱼的声调既高亢,并且走调了。只要和情爱拉上关系,而对象是齐归元时,她好像就会一再失态。

  不过,这很可能因为对面坐着的是雪麒麟,她才会表现得如此毫无遮掩,如果对面坐着一个不熟的人,她可能只会报以一声冷笑。

  正当北冥有鱼恼羞成怒,以为自己又被捉弄之际,雪麒麟连忙摆着手解释说:

  “呀,我只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啦。”

  虽然真的很像富家子弟金屋藏娇,两人定期幽会的感觉,但是雪麒麟觉得要是真的如此定义的话就未免太侮辱人了。

  北冥有鱼有点怀疑,但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最终只是叹气一声。

  “他也会带我去附近城镇逛逛,也会教我一些娱乐的游戏,甚至教我赌博。

  “好吧,我收回前言。”雪麒麟绷着一张小脸说,“他一点师父的样子都没有。”

  “是呢……”

  北冥有鱼惆怅地笑了笑,那其中又隐约泛着一丝喜悦,可谓矛盾至极。

  “那一个月里,他教了我很多东西,给我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也给我买了很多很多的书。他说,女生要学会打扮,但不能只当花瓶,要有内涵。”

  与其说像师父,更像是兄长之类的吧?雪麒麟心想。

  “然后,他被发现了。”

  突兀地,北冥有鱼于半晌沉默后静静地开口说道。

  原本木屋里已经静得落针可闻,所以这句话也就无比清晰了,情况就有点像一切静谧的冬夜里倏地响起的一声蝉鸣。

  “咦?”

  将茶盏端到嘴前的雪麒麟止住了动作。

  戛然而止的茶盏荡出些许茶水,沾湿了她纤幼的手指,也溅湿了桌面,在烛火映照下闪烁着诡异的浮光簿辉,一如那句突如其来的话语般引人注意。

  那就是如此唐突的一句话。

  “他的师父──”北冥有鱼瞄向刚放下茶盏的雪麒麟,“或许也是你的师父?”

  “叶凌门?”

  对方应该没有试探的意思,不过雪麒麟还是搜肠刮肚,把这个齐归元曾经提过的名字自记忆深处给挖出来。

  北冥有鱼颔首。

  “他应该也是你的师父?”

  “呃……我的情况有点复杂咩。”

  按理来说,雪麒麟应该按照齐归元所教的,回答自己是他代师收徒的师妹,并不是叶凌门真正的入室弟子才是。

  然而,她觉得这是在撒谎,而已有打算向齐绮琪坦白一切的她已经不想再暪骗北冥有鱼了。

  或许是察觉到女孩的难言之瘾,北冥有鱼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

  “叶前辈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剑宗之宗师。他独创的‘八门剑’是世界上最为精妙的剑招,繁、巧的极致。”

  “老实说,有这么一位师父,齐老头肩上的压力肯定不少。”

  对这个名义上的师父,雪麒麟没有多少感觉。她没见过。

  然而,北冥有鱼却轻轻摇头,不同意女孩的看法。

  “很多时候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在给自己所谓的压力重担而已。叶前辈其实也是个身不由己的人。他强,所以他给了自己很多枷锁,但是没有牵连弟子。他其实很开明。”

  “咦,开明?”

  雪麒麟缩起下颚,诧异而不解地偷觑着北冥有鱼。

  “难道他接纳了你咩?”

  “没有。”北冥有鱼垂目,“一开始没有。”

  “齐归元其实早就引起叶凌门的注意。那位老前辈是个精明的人。他是天璇宫一宫之主,也视自己徒弟如己出,对齐归元自然相当了解。齐归元那些借口或许可以骗过他一次,但两次、三次就……”

  雪麒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其实早就发现不妥之处,但没有作声。”

  “只眼开只眼闭吗?”

  “是的。只要不亲眼看见,他会放任齐归元,因为他能体会自己徒弟的身不由己。”

  可是──北冥有鱼话锋一转,百般无奈地说道:

  “齐归元却是个骄傲的人。”

  “有时过于一根筋了?”觉得问得不够精准,雪麒麟紧接着换了个问法,“自以为是了?”

  这次换北冥有鱼点头了。

  她将一撮调皮地搔痒脸颊的头发绕到耳后。

  “有一年,齐归元不想参加一个重要的场合。他讨厌应酬,所以找借口逃了。”

  “嘿,然后就来找你咯?”

  “嗯,找我了。”

  北冥有鱼透过木屋的窗子往外面望去,彷佛那飘荡于水泉上的灵气薄雾后有那时候的情景在上演着。

  “他后面拖了条大尾巴。”

  “叶凌门?”

  根据前文后理,雪麒麟几乎可以肯定这条大尾巴是谁。

  “嗯。”

  眨眼间,北冥有鱼的脸上便满是哀愁,述说的语气也出了些许起伏波动。

  “他发现了齐归元原来一直在教援我武术的事,也知道他对我关爱有加的事。他很生气──很愤怒。”

  言到此处,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早已握紧了拳。

  “教武妖武术是犯了天下之不韪,是一件……备受唾放弃的事。”

  说完这句话,少女的手渐渐放松了。

  看来她所耿耿于怀的就只有当时世间极其苛刻逼害武妖一事,而无关于叶凌门。不仅如此,雪麒麟觉得北冥有鱼好像隐隐还对叶凌门有些愧疚,每次说到他的名字时,少女的眸子里总是泛着一丝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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