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归还
“心里记得些旁人对你的善意就好了。”
三夫人见桃华今日看起来也很累了，急忙叫桃华去休息。
因今日见了大长公主，又在家里闹了一场，因此桃华也没有拒绝，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还带着晋王帮自己夺回来的那些母亲当年的嫁妆。
说起来，她生母其实出身十分高贵，不然也不可能会嫁给赵国公，嫁入国公府做国公夫人，因此这嫁妆当年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赫赫扬扬无数，这些年的积累之后，也已经积累得越发地金山银山起来。只是可怜她生母命不好，遇上个无情无义的丈夫，娘家又犯了事被抄家，因此李氏横刀夺爱，竟无人能为她做主，因此才这样生下她就撒手人寰。想到这里，桃华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晋王殿下今日说的话，做的事真是痛快。”荷香本就是个厉害的性子，见今日晋王把众人给骂得狗血淋头，简直叫李氏母女颜面扫地，眼睛都忍不住亮起来，对桃华带着几分喜悦地说道，“小姐，奴婢觉得晋王殿下对小姐真的十分维护了。”她嗤笑了一声说道，“可笑那房里的母女俩白费了心机，如今还不是都叫晋王殿下帮咱们讨还回来了。”她一向言行无忌，桃华今日却也没有拦着她叫她谨言慎行，只是点头说道，“他对我是真的极好的。”
她叫荷香与夏香去把这些嫁妆的单子都收好，还有那些田契地契的也都收到要紧的地方去。
正忙着呢，她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问候。
“三姐姐在吗？”
桃华听见这是赵辞的声音，急忙叫夏香请赵辞进来。
荷香哼了一声。
赵辞是李氏的儿子，虽然说对桃华十分亲近，可是想到李氏，她总是不想和颜悦色地对待赵辞。只是她也知道赵辞本身对桃华是极好的，因此也不愿叫人瞧见桃华身边的侍女对赵辞不满，摔了帘子进了里屋，这当口夏香已经请赵辞进来，桃华起身，却见赵辞一张俊俏的脸正带着几分羞愤，手里捧着个极大的匣子，对桃华红着脸轻声说道，“三姐姐，我来归还三姐姐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桌上。
“这话从何说起？”今日晋王把桃华该讨还的已经都讨还回来了。
“这些是南边儿的两座珠场，盛产珍珠，乃是当初，当初先头夫人给父亲单独留下来的，没有记在嫁妆单子上。”赵辞一边说一边气得呼吸急促，只是忍耐了片刻，便对桃华轻声说道，“当年先头夫人将这两座珠场给了父亲，就是，就是想求父亲看在她将这珠场给了国公府，做了国公府的产业，好生待你。只是这些年父亲对三姐姐不闻不问，因此这珠场自然也不该咱们拿着。”
“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大的事儿，我回来能不知道？对不住，三姐姐，我竟不知母亲……我为人子，不能口出对母亲的恶言，只能自己对三姐姐赔罪。”他起身认真地给桃华施礼，见桃华只是摇了摇头，抬手给他倒茶，只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我竟不知，原来这些年我花用的竟然都是先头夫人的银钱，还自鸣得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匣子推到桃华的面前缓缓地说道，“这两座珠场是我给三姐姐的，谁若是敢问三姐姐讨要，叫她只来问我。”
“这珠场的事儿……”
“才听父亲与母亲说，我抢了来，想必父亲也没脸亲自来问三姐姐要回去。至于母亲与宜欢……三姐姐不必理会。”赵辞今日来得突然，也实在是因这事儿突然，叫他一回来就听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此刻想到自己的听闻，他揉了揉眼角，又带着几分伤心，对桃华轻声说道，“我只觉得对不住三姐姐。”他本以为家中父母只是对桃华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丢在泉州给三房养育。
可是没想到，无论是赵国公还是李氏，原来都昧下了桃华生母的财产。
当年那是桃华生母的，如今，就该是桃华的。
“这茶倒是很香。”赵辞其实没尝出什么滋味儿来，只是此刻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桃华看了看那冲得淡淡的茶，看着赵辞开解说道，“你不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四弟，就算对不住，对不住我的又不是你。你能将这两座珠场还给我，我很感谢你。”她生母的嫁妆单子上没有，只怕就是当初她生母的私房压箱底儿的，不与外人知道。若赵辞装聋作哑，她也不能知道。可是赵辞偏偏就还给了她，叫桃华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温情来，见赵辞仿佛对这件事心理压力很大，因此便劝解了起来。
“我……”赵辞想要说什么，却茫然地看着桃华说不出来。
他自诩权贵子弟光风霁月，可是如今，父亲母亲却把最不堪的一幕全都揭开给他看。
他本以为家中祖母与长辈都只不过是偏心。
可是原来偏心下头，还有这许多的事。
这叫他觉得无法承受。
他到底不过是年少的少年，又一向被溺爱长大，眼里从没有这些庸碌俗气的银钱之事，骤然遇到，此刻只觉得恍惚起来。
“你什么你。”桃华见赵辞的脸慢慢惨白，一双压在桌上的手用力锁紧，就知道这个弟弟是钻了牛角尖儿，便歪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光风霁月，可是叫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知道不对，然后愿意归还，对我坦诚，对我道歉，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勇气，也值得称赞的事。四弟，你的心思清透，我觉得你已经足够好。至于其他……”她眨了眨眼睛对赵辞轻声说道，“至于其他，你日后敦促，不要再犯，这才是一个君子的行事作风。”
“三姐姐不讨厌我吗？”少年的眼眶红了，可是又觉得心里一暖。
之前被沉重的负担压得透不过气的感觉，此刻也因桃华的话变得慢慢轻松起来。
“我讨厌你什么呢？难道讨厌你对我认错，把属于我的东西归还？还是讨厌你为我奔走，为我做衣裳？”
赵辞忍着眼眶的酸涩，看着笑容慢慢变得明媚起来的美貌的姐姐。
“四弟，只要你谨守今日的本心，日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天地的最好的人。”桃华的手压在赵辞的手背上拍了拍，看着他说道，“只要你不改变，那我已经都是你的姐姐。所以不要觉得不敢见我，难道我是吃人的打老虎呀？”她莞尔一笑，春光明媚，赵辞急忙垂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桃华一笑，带着几分释然地说道，“三姐姐不嫌弃我一日，我也总是会是三姐姐的弟弟。”
“这就好了。”桃华对李氏与宜欢绝口不提。
赵辞也不愿提起她们免得与桃华之间姐弟生出嫌隙，姐弟两个说了两句话，赵辞这才起身告辞。
“别忘了我的衣裳。”桃华起身笑眯眯地说道。
赵辞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三姐姐放心，有我盯着呢，一定叫三姐姐穿上最好看的衣裳。”他们这样的对话仿佛平常人家的姐弟，只是等自己出了院子，回头叫桃华回去屋子里赶紧歇着，赵辞一张俊俏的脸上才慢慢露出几分伤感，转身就往李氏的屋儿里去了。他一挑帘子进门，就见李氏扑了出来，一双雪白的手用力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哭着问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你怎么能这样做！”
赵辞也不说话，站在同样在屋儿里的赵国公的面前，少年尚且有些单薄的身体挺得笔直。
“你把珠场还给三丫头了？”赵国公真是被气得眼前发黑，看着自己的嫡子，想打舍不得打，想骂又舍不得骂。
“是。”赵辞坦然地说道。
“你，你怎么敢这样做！”赵国公心疼得心口都要裂开了。
那南边的两座珠场当年是他发妻的私房，因没有记在嫁妆单子上，因此谁都不知道，想当年发妻过世之前将这两座珠场转给他。
那两座珠场有专门的管事在那儿，每年都能出产不少珍珠，珍珠也大多都十分贵重，每年都能出五万两银子的盈利。
五万两银子，就算是对国公府来说都不多了，更遑论这些盈利都入了赵国公自己的私房，供他一些在公中不好动用的昂贵的花销。
若不是这回瞧见李氏被晋王给逼得都要上了吊，李氏也的确拿出不少的银钱，赵国公心疼妻子，等闲也不能把这事儿说给李氏听。
谁知道儿子简直成了贼，在窗外偷听见他们的话，进门就把珠场的契约给抢走，直接去了三房。
赵国公哪里敢追着儿子去把这珠场的契约给抢回来，那他这张老脸更要丢尽了，因此哪怕在屋儿里气得要死，也只能等着儿子回来。
“你，你是不是傻子？那珠场……我是想留给你的！”赵国公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赵辞却抿了抿嘴角，看着赵国公轻声说道，“求父亲给儿子留些脸吧。不是儿子的东西，儿子不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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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见桃华今日看起来也很累了，急忙叫桃华去休息。
因今日见了大长公主，又在家里闹了一场，因此桃华也没有拒绝，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还带着晋王帮自己夺回来的那些母亲当年的嫁妆。
说起来，她生母其实出身十分高贵，不然也不可能会嫁给赵国公，嫁入国公府做国公夫人，因此这嫁妆当年也称得上是十里红妆，赫赫扬扬无数，这些年的积累之后，也已经积累得越发地金山银山起来。只是可怜她生母命不好，遇上个无情无义的丈夫，娘家又犯了事被抄家，因此李氏横刀夺爱，竟无人能为她做主，因此才这样生下她就撒手人寰。想到这里，桃华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晋王殿下今日说的话，做的事真是痛快。”荷香本就是个厉害的性子，见今日晋王把众人给骂得狗血淋头，简直叫李氏母女颜面扫地，眼睛都忍不住亮起来，对桃华带着几分喜悦地说道，“小姐，奴婢觉得晋王殿下对小姐真的十分维护了。”她嗤笑了一声说道，“可笑那房里的母女俩白费了心机，如今还不是都叫晋王殿下帮咱们讨还回来了。”她一向言行无忌，桃华今日却也没有拦着她叫她谨言慎行，只是点头说道，“他对我是真的极好的。”
她叫荷香与夏香去把这些嫁妆的单子都收好，还有那些田契地契的也都收到要紧的地方去。
正忙着呢，她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问候。
“三姐姐在吗？”
桃华听见这是赵辞的声音，急忙叫夏香请赵辞进来。
荷香哼了一声。
赵辞是李氏的儿子，虽然说对桃华十分亲近，可是想到李氏，她总是不想和颜悦色地对待赵辞。只是她也知道赵辞本身对桃华是极好的，因此也不愿叫人瞧见桃华身边的侍女对赵辞不满，摔了帘子进了里屋，这当口夏香已经请赵辞进来，桃华起身，却见赵辞一张俊俏的脸正带着几分羞愤，手里捧着个极大的匣子，对桃华红着脸轻声说道，“三姐姐，我来归还三姐姐的东西。”
他将手里的匣子放在桌上。
“这话从何说起？”今日晋王把桃华该讨还的已经都讨还回来了。
“这些是南边儿的两座珠场，盛产珍珠，乃是当初，当初先头夫人给父亲单独留下来的，没有记在嫁妆单子上。”赵辞一边说一边气得呼吸急促，只是忍耐了片刻，便对桃华轻声说道，“当年先头夫人将这两座珠场给了父亲，就是，就是想求父亲看在她将这珠场给了国公府，做了国公府的产业，好生待你。只是这些年父亲对三姐姐不闻不问，因此这珠场自然也不该咱们拿着。”
“你怎么会知道？”
“这么大的事儿，我回来能不知道？对不住，三姐姐，我竟不知母亲……我为人子，不能口出对母亲的恶言，只能自己对三姐姐赔罪。”他起身认真地给桃华施礼，见桃华只是摇了摇头，抬手给他倒茶，只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我竟不知，原来这些年我花用的竟然都是先头夫人的银钱，还自鸣得意。”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匣子推到桃华的面前缓缓地说道，“这两座珠场是我给三姐姐的，谁若是敢问三姐姐讨要，叫她只来问我。”
“这珠场的事儿……”
“才听父亲与母亲说，我抢了来，想必父亲也没脸亲自来问三姐姐要回去。至于母亲与宜欢……三姐姐不必理会。”赵辞今日来得突然，也实在是因这事儿突然，叫他一回来就听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此刻想到自己的听闻，他揉了揉眼角，又带着几分伤心，对桃华轻声说道，“我只觉得对不住三姐姐。”他本以为家中父母只是对桃华不闻不问，置之不理丢在泉州给三房养育。
可是没想到，无论是赵国公还是李氏，原来都昧下了桃华生母的财产。
当年那是桃华生母的，如今，就该是桃华的。
“这茶倒是很香。”赵辞其实没尝出什么滋味儿来，只是此刻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桃华看了看那冲得淡淡的茶，看着赵辞开解说道，“你不要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四弟，就算对不住，对不住我的又不是你。你能将这两座珠场还给我，我很感谢你。”她生母的嫁妆单子上没有，只怕就是当初她生母的私房压箱底儿的，不与外人知道。若赵辞装聋作哑，她也不能知道。可是赵辞偏偏就还给了她，叫桃华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温情来，见赵辞仿佛对这件事心理压力很大，因此便劝解了起来。
“我……”赵辞想要说什么，却茫然地看着桃华说不出来。
他自诩权贵子弟光风霁月，可是如今，父亲母亲却把最不堪的一幕全都揭开给他看。
他本以为家中祖母与长辈都只不过是偏心。
可是原来偏心下头，还有这许多的事。
这叫他觉得无法承受。
他到底不过是年少的少年，又一向被溺爱长大，眼里从没有这些庸碌俗气的银钱之事，骤然遇到，此刻只觉得恍惚起来。
“你什么你。”桃华见赵辞的脸慢慢惨白，一双压在桌上的手用力锁紧，就知道这个弟弟是钻了牛角尖儿，便歪头看着他说道，“你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光风霁月，可是叫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知道不对，然后愿意归还，对我坦诚，对我道歉，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有勇气，也值得称赞的事。四弟，你的心思清透，我觉得你已经足够好。至于其他……”她眨了眨眼睛对赵辞轻声说道，“至于其他，你日后敦促，不要再犯，这才是一个君子的行事作风。”
“三姐姐不讨厌我吗？”少年的眼眶红了，可是又觉得心里一暖。
之前被沉重的负担压得透不过气的感觉，此刻也因桃华的话变得慢慢轻松起来。
“我讨厌你什么呢？难道讨厌你对我认错，把属于我的东西归还？还是讨厌你为我奔走，为我做衣裳？”
赵辞忍着眼眶的酸涩，看着笑容慢慢变得明媚起来的美貌的姐姐。
“四弟，只要你谨守今日的本心，日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为顶天立地，俯仰无愧天地的最好的人。”桃华的手压在赵辞的手背上拍了拍，看着他说道，“只要你不改变，那我已经都是你的姐姐。所以不要觉得不敢见我，难道我是吃人的打老虎呀？”她莞尔一笑，春光明媚，赵辞急忙垂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对桃华一笑，带着几分释然地说道，“三姐姐不嫌弃我一日，我也总是会是三姐姐的弟弟。”
“这就好了。”桃华对李氏与宜欢绝口不提。
赵辞也不愿提起她们免得与桃华之间姐弟生出嫌隙，姐弟两个说了两句话，赵辞这才起身告辞。
“别忘了我的衣裳。”桃华起身笑眯眯地说道。
赵辞也笑了起来，点头说道，“三姐姐放心，有我盯着呢，一定叫三姐姐穿上最好看的衣裳。”他们这样的对话仿佛平常人家的姐弟，只是等自己出了院子，回头叫桃华回去屋子里赶紧歇着，赵辞一张俊俏的脸上才慢慢露出几分伤感，转身就往李氏的屋儿里去了。他一挑帘子进门，就见李氏扑了出来，一双雪白的手用力地拍打在他的身上哭着问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生下来的？！你怎么能这样做！”
赵辞也不说话，站在同样在屋儿里的赵国公的面前，少年尚且有些单薄的身体挺得笔直。
“你把珠场还给三丫头了？”赵国公真是被气得眼前发黑，看着自己的嫡子，想打舍不得打，想骂又舍不得骂。
“是。”赵辞坦然地说道。
“你，你怎么敢这样做！”赵国公心疼得心口都要裂开了。
那南边的两座珠场当年是他发妻的私房，因没有记在嫁妆单子上，因此谁都不知道，想当年发妻过世之前将这两座珠场转给他。
那两座珠场有专门的管事在那儿，每年都能出产不少珍珠，珍珠也大多都十分贵重，每年都能出五万两银子的盈利。
五万两银子，就算是对国公府来说都不多了，更遑论这些盈利都入了赵国公自己的私房，供他一些在公中不好动用的昂贵的花销。
若不是这回瞧见李氏被晋王给逼得都要上了吊，李氏也的确拿出不少的银钱，赵国公心疼妻子，等闲也不能把这事儿说给李氏听。
谁知道儿子简直成了贼，在窗外偷听见他们的话，进门就把珠场的契约给抢走，直接去了三房。
赵国公哪里敢追着儿子去把这珠场的契约给抢回来，那他这张老脸更要丢尽了，因此哪怕在屋儿里气得要死，也只能等着儿子回来。
“你，你是不是傻子？那珠场……我是想留给你的！”赵国公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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