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她,缠绕花的香气(4)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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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她,缠绕花的香气(4)

  “我刚才确实有点生气。”

  “……你的意思是指,现在就不生气咯?”雪麒麟缩着下巴问。

  “谁知道呢。”

  冢若幽撇开了脸,雪麒麟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分不清真假。总之先道歉吧,雪麒麟暗自叹息。

  “对不起,我不该多打听的。”

  “喝茶吗?”

  冢若幽开口询问与当下话题无关的问题。

  “呃……好呀。”雪麒麟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于是,冢若幽再次转过脸来,提起茶壶给雪麒麟倒了杯茶。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雪麒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便只好提起茶壶就喝。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

  终于,就像是突然吹来的风一样,在雪麒麟喝下第三杯茶时,冢若幽看似随口地开声说:

  “我爹爹是位很了不起的大夫。”

  能够听出里面有很多压抑着的感情,这句话并不平稳,轻微地发抖。尽管来得突然,雪麒麟很不可思议地却能够立即理解情况,知道冢若幽是真的打算把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告诉她。

  “……没关系吗?”她问。

  凡是人都有着不想他人知悉的秘密,总是想隐瞒住。雪麒麟在想,接下来她要告诉自己的那件事一定也归属于此。

  “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我想,麒麟你不像是那种贸然打探他人过去的人。你只是担心我对吧?”

  雪麒麟不置可否。

  担心冢若幽或许占去一部分,但更多是因为谢南风现在与她最重要的人们关系紧密,她不得不去探究一下其中的来龙去脉是否会牵连到齐绮琪她们。

  无可否定的是,她也有一些好奇。

  冢若幽颇为一厢情愿地把雪麒麟的沉默当成是默认的意思。

  “我爹爹是位很了不起的大夫。”她重复了刚才的说话,但紧接着补上了一句:“我以为是,但他不是。”

  她落寂地笑了笑,而雪麒麟想了想还是没有作声。

  “他救过很多病人,不计名利、不计贵贱,只要有人生病了、受伤了,他就治。自我懂事开始,他就是这样子。他总是把病人放在第一位的。”

  医者父母心。

  一个以病人优先的大夫算得上好大夫吗?冢若幽的父亲或许就是一位好大夫。

  ──冢若幽却说他不是。

  是因为谢南风父亲的事吗?雪麒麟直觉地联想到这件事。她为此没有开声询问问,冢若幽却已经开口说:

  “谢知府是中毒的。”

  “中毒?”

  雪麒麟还以为谢知府是病死的,没想到是被下毒了。后面恐怕又要牵扯出一堆纠葛了,思及此处她莫名地就有点烦躁。她最讨厌这种阴谋诡计和权力斗争了。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毒。”冢若幽不太高兴地皱眉,目光斜斜地从下至上瞥向雪麒麟,“药谷,你知道吗?那是一个比较神秘的……门派?”

  冢若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最终用上了“门派”两个字。

  “我知道。”

  以雪麒麟的身份和地位,很多江湖隐秘已经不算是隐秘,而是──常识。

  药谷比较接近一个研究组织,他们专门研究药物并贩卖,这些药品质量高端,在华朝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价格自然,却很少人知道这个组织的准备位置,神秘程度不下于影门。

  “哦哦……你知道呢。”

  冢若幽目光里带着些许惊讶,而原因显然是雪麒麟竟然知道“药谷”一事吧。不过她也没有多作追究。

  “我爹爹说,那是‘药谷’的毒。”

  冢若幽稍稍低下脸,看向身前的茶盏。她略厚的前浏海如帘般垂下,半埋在阴影中的脸孔表情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般。

  “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但是幸运的是,谢知府毒发时还算是比较早的时候。这种毒好像只有到达某种剂量才会发生效果,灵活性相当高,每次小量投毒可以当成慢性毒,一次性大量投毒则可以当成烈性毒使用,而谢知府应该是属于前者,毒发时的情况并不严重,但问题是这种毒无药可解,也不能自然排出体内,会积在五脏六腑中……慢慢夺去人们的性命。”

  “而你爹爹,有办法治?”

  雪麒麟顺理成章地提问。

  冢若幽像是要甩去什么般摇了摇头,但之后又点了点头,表现得相当暧昧。

  “找上我爹爹时,谢知府已经看遍了洛阳城大部分大夫了。我爹爹的名气不算大,也只是个平民大夫,如果不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找他为知府大人治病。”

  这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吧?冢若幽困扰地笑了。

  “现在我时常会想,如果当时没找上爹爹就好了。”她低语。

  如果当时没有找上冢若幽的父亲,事情就不会进展至此,不幸也不会降临。然而,正如冢若幽自己说的一样,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

  而命中注定的事情避无可避。

  雪麒麟感触良多,霎时想起很多事情。她不认为命运可以掌控一切,人是可以胜过天的,但偶尔……偶尔也觉得一切都有着自己的轨迹,自己也身处其中。

  女孩下意识拿起木制的茶杯,才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冢若幽有所察觉,便提起茶壶给她注满,一边说道:

  “我爹爹诊断完知府大人后,说知府大人这是中毒了,这种毒会慢慢夺去性命,得到其他几位大夫的附和,但当知府大人问他们有没有治疗的办法时,大部分人都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唯有我爹爹沉默。”

  “他有方法,是吧?”

  呷了口茶,雪麒麟转动灵动的眸子,抛出这个问题。

  “有。”

  冢若幽点了点头,提着茶壶也给自己倒茶,但期间突然愣住,直至茶水差不多要溢出时,才连忙放下茶壶。

  “但那根本称不上是方法。”

  不算方法的方法?她的意思是指达不到目的方法不算方法吗?雪麒麟对这个凌模两可的说法感到头痛。

  “诶,你能说清楚点嘛?故弄玄虚可不是好习惯呀!”

  “啊,好的……”

  冢若幽一脸困窘。她接着摆出正经的神色。

  “我们医家历来有‘以毒攻毒’的说法。”

  “确实是有。”雪麒麟自然听过。

  “很多病,或是邪毒都可以用毒药去到医治,但当然这种事情本身就是极度危险。而爹爹也是提出以毒攻毒,去治知府大人的病。”

  言及此处,雪麒麟已经可以得知那最后的结果了。

  “结果,毒死了知府大人?”

  女孩吁了口气,覤眼作出试探。

  在点头说是前,冢若幽有一段数十秒的沉默。那期间涌上她眉宇的,是哀愁和愧疚。

  “……会不会只是没有治好而已?”

  问出口后,雪麒麟就觉得自己这个问题简直白痴。

  冢若幽也一定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而且得出了答案才会如此断定。在坏的方面,谁都不会轻易断定自己重要之人会是如此。

  “不可能!”

  果不其然,雪麒麟的猜测遭到否定。

  但让她意外的是,冢若幽回答自己的语气十分激动,声音高了八度不止,震慑得她怔住。

  “知府大人毒发时的情况并不严重,如先前所言他是慢性中毒,只要不再摄取毒品,如无意外应该可以活上半年以上!”

  冢若幽重重地抛出这一番论调,很生气的样子,眼角却冒出了泪光。

  “可是……可是,在吃了我爹的药后,知府大人只活了三天!第三天就吐血而亡。脸色发黑,七窍出血,喉咙灼伤!这都是典型的急性中毒!”

  不知不觉间,冢若幽已经握紧了拳头。很用力,指节都发白了,指甲深深地陷进皮肤之中,随时都会将之戳破。

  雪麒麟没有阻止对方。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如果伸手轻覆上对方的手背,跟她说这可能另有隐情,或许就太不负责任了。

  不清楚其中的详情,再多作评论也是自说自话。

  事到如今,还用这种毫无根据的话安慰冢若幽,一定会惹人厌恶和唾弃。

  至关重要的是,冢若幽不是齐绮琪,雪麒麟无法倾尽一切为自己对她说的话负责任。

  “药是他亲自煎的,药是他买的,药是亲自喂知府大人喝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握治好知府大人。麒麟,你教我,教我该怎么去相信另有隐情?我宁何不懂得这些。”

  她一定强烈地期盼过自己并不懂得医术吧。

  只要不懂得医术,就无法亲自断定知府大人是吃了自己父亲的药而死,就能够有借口说出“我不相信”的几个字。

  雪麒麟能够体会那种心情,也曾经如此期盼过。如果当年她没有任何法术知识,她就不会因为自己侄女的情况而绝望了。

  另一方面,她不明白。

  雪麒麟不明白为什么冢若幽的父亲要自寻死路。毒死一名知府,那可是谋害朝廷命官的重罪,遑论知府并不是九品芝麻官,而是确确实实的朝廷要员。

  “他被人收买了……官府在他书房找到一大叠银票,和不知道谁通的书信……”

  像是看透了雪麒麟的疑惑般,冢若幽下一句话便解答了的疑问。

  但是,一个不计较名利的大夫,真的会被人轻易收卖,去毒杀一名备受爱戴的知府大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是真的,他难道就不怕祸及家人?

  冢若幽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雪麒麟心里浮现更多的疑问,但这种事情冢若幽应该知道答案才是。既然她知道,还是断言自己父亲就是毒死知府大人的凶手,雪麒麟现在再问及也是枉然。

  “是我爹把知府大人毒死的。”

  冢若幽语气确实,满是起伏。

  然后,泪水再度滑落,映着昏暗的火光。她惨痛地哭了出来,捂住了脸孔。

  她肯定是不想承认的那是真的,但不得不承认,正因为如此,她比谁都要难过。

  那就像是自己坚信多年的信仰全盘崩溃瓦解一样,一定是很痛很痛的事情,叫人苦闷,叫人无所适从,叫人想就此死去。

  “他不是个好大夫,他夺去了知府大人的半年性命……”

  冢若幽声音闷闷地,夹杂着哭声,像极混入了砂砾的潮水声。

  “他……是个杀人凶手……”

  她的话音在房里轻轻地徘徊,却晃动了烛火。

  “……为什么时候会变成这样的呢?”

  那明暗不定的阴影彷佛在轻声附和着少女,冢若幽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

  *

  咖啡的香气缠绕扭曲。

  那白色的雾气徐徐升起,模糊了窗外晴朗的夜空。

  这样刚好。

  墨未央不喜欢窗外的景色,因为每每透过窗户看出去,都是一番新的景象。他不喜欢这样子的新鲜感,那会衬得自己更为陈旧腐朽。

  但是,他喜欢坐在窗边。

  被困在黑暗的地方已经足够久了,他讨厌密封的地方,所以他总是坐在窗边,那会让他觉得踏实。

  我真是枉为神匠了……他摇了摇头,甩去不必要的思绪,然后端起放在手旁茶几上的咖啡呷了一口。

  有点苦了。

  他于是打开了盛有糖的瓦罐,用西域传来的银勺子舀了几勺糖加进那深褐色的饮料之中,又拔开装满羊奶的水袋,倒了些许进去咖啡里面。咖啡的色一下子就淡了许多。

  结束这一系统举动后,他才又端起咖啡呷了一口。这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伸出舌头舔去上面的残渣。

  “乐乐,汝喝咖啡吗?”

  放下茶杯后,墨未央提起茶几上的西域瓷壶询问。

  角落里,少女正在处理文件,一袭绑成麻花辫的玛瑙红长发随着动作摇曳生姿。她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裙装,显然干练俐落。

  “敬谢不敏了,师匠。”

  墨乐乐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冰冰冷冷的,透着遮掩不住的排斥感。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名为咖啡的饮料,也不懂自己的师匠为什么会如此喜欢。

  “真可惜,这东西的味道就像吾等之人生啊……”

  墨未央一脸“你真不会欣赏!”的表情,摇头。他又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

  “跟我们的人生有什么关系呢?”墨乐乐依然不抬头。

  “苦中带甜。”墨未央盯着咖啡瞧,“人生总是苦难多于幸福,但也正因为苦难才会衬得那幸福尤其珍贵,汝说呢?”

  “师匠,道理或许是这样没错……但你的咖啡应该甜味多于苦味了吧?”

  墨乐乐受不了地吐槽一句,她可没看漏自己师匠猛往咖啡里加糖又加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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