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夏蝉尚有不鸣之时(2)_一派之长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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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夏蝉尚有不鸣之时(2)

  夏雪不予轻易相信,似笑非笑地丢出质疑:

  “能够让他对你安心的方法有很多种,你大可以伪造出很多的缺点暴露给他看,可是你却偏偏要去练武,你除了想恶心他之外,也有其他的打算吧。”

  “皇宫牢不可破,齐归元已经在几年前证明过了。”

  第五春秋蹙着优美的眉毛,用听起来平静实则却凝重的口吻说:

  “那里面有华朝最黑暗的过去和力量,我成为宗师也毫无意义,而且你有打算夺回你应该拥有的东西吗?”

  尽管像是害怕夏雪装傻或是逃避不答般,第五春秋安静地补上“夏家的产业”几个字,夏雪依然沉默。

  男人又将之当成默认处理。

  “就像你没有想过──不,你可能有想过,但绝不会付诸实行般,我也一样。当然,你是念在亲情,而我只是不想再强求而已。”

  “那你还说我们不一样?”

  “你似乎很在意这个呢。”第五春秋再度失笑,“再相像,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这世间啊,本就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人之所以为人正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即使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们?”

  “也是不一样的。”男人坚定地轻笑着,“就算他们表面上是一样,但我们从来很少能够真正了解过一个人,你了解我吗?雪儿。”

  “嘿,你知道吗?第五春秋。”

  夏雪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般,嘴唇弯成忍俊不禁的孤度。

  “依某个小混蛋的看法,你会是那种她讨厌的人。”

  那个“小混蛋”该不会是指我吧?皱起鼻头间,雪麒麟吸入少些积存在瓦片上的灰尘。她一边揉着发痒的鼻头,一边不满地抿住嘴巴。

  “哦──?”第五春秋拖长拉高音调以示兴趣,“怎么说?”

  “她最讨厌那些讲话饶来饶去,硬扯文皱皱的话的那种人。她会说,你这是故弄玄虚、拐弯抹角,其实只是她懒得动脑,没有耐性去听而已。”

  噙着挖苦的笑容,夏雪摇着茶盛、荡着里面的茶水。

  “嗯,不是笨而是懒吗……?”第五春秋若有所思了半晌,似是肯定了什么般,“如果换成是你来说,她可能就会听吧。”

  “那可不得了。”夏雪语气夸张,然后掺入一点调侃的味道,“她可能会吓个半死,颤颤巍巍地伸手来摸摸我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出问题了。”

  第五春秋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是个有趣的人。”

  他笑得很斯文、很端庄,是个由骨子里阐释着高贵的人。

  这时候,雪麒麟不禁产生一个疑问,为什么在夏家门前,夏雨和夏飞要再三劝夏雪不要来见他呢?明明是个谈吐如此优雅、得体的人。

  他说话很平淡,但是会有叫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就像流水般叫人放松和舒适。

  就在雪麒麟心想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古怪时,诡异地、突兀地──

  “今个夏天……”

  端着茶盏,发丝在肩上曳过,男人地扭头,眺望天际彼端的深处。那里无月无星,只有深深的黑暗,是个“无”的角落。

  “夏蝉似乎不鸣了。”

  那其实是一句暗喻吧。

  男人的语气很平稳,但话语间的深意却呼之欲出。他似乎是在暗指“夏家”。

  “你总喜欢这样子说话吗?”

  面对话题的突变,夏雪没有被打乱节奏,很顺应地就冷哼出声。

  “故弄玄虚,喜欢饶个大圈子说话。”

  “有些人注定不能有话直说,不是吗?”

  第五春秋露出请求体谅的笑容。

  也难怪,任谁处于他的立场也只能慎言慎语,只能拐弯抹角,就像那些借诗来讽刺、批评朝廷的诗人一样。

  “就算只有你我,一时三刻还是改不过来。我啊……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一样的人──即使我再如何抱怨朝廷,也不会喝斥我慎言的人。”

  不仅不会,说不定还会附和呢!想起夏雪的性格,雪麒麟暗自偷笑。

  在这个男人面前,夏雪好像总是无话可说似的──还是说,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

  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简单,可能是一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那你何不在我面前有话直说呢?”

  良久,夏雪才终于在丰唇间挤出这一句话。她没有望向男人,只是在盯着桌子上的茶水在发呆。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

  第五春秋苦笑,自罚三杯似的一口气喝光刚满上的茶水。

  “你是来请我帮忙的吧,雪儿。”

  他抛开久别相逢的喜悦,和兜兜转转的说话方式,直截了当就问。

  这个变化也未免太干脆和反差大了,雪麒麟忽然间就有点怀疑究竟他的那一面才是真实。

  “是。”夏雪速答。

  第五春秋不置可否,眸子上流露着一丝不解。

  “我听说,你早前在你家的钱庄总号,承诺了十天之里解决问题,而现在距离期限尚有一段时间,你没有把握解决问题?”

  “外忧内患,十天不够。”

  夏雪无力地叹了口气,竟然示弱。

  “我家里的好大哥表面上对我和和气气,实则上对我有所隐瞒,连为什么会把所有现银集中在家里的库房也没有坦言相告,只以方便统计为由敷衍过去。”

  “他应该知道你不是那些蠢货。”第五春秋的回应很简单。

  “他知道。”夏雪不快地啐声,“但是,他就是不肯吐露。我离家太久了,很多人对我表面上恭敬附和,但暗地里只当我是弱质女流,根本不信任我。”

  “宋书呢?”

  “他从来都不是我的人,他只忠于家主。职责所在,他很尽职。”

  “那是蠢忠。”

  第五春秋声音倏地转冷。

  “夏雨呢?”他接着问。

  “二姐……”夏雪的神色很复杂,“她已经外嫁了,而且总是顾虑很多,遇到大事时总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果断,也没魄力。

  在男人面前她似乎很坦率,那会是信任之故,还是某些情感在作祟呢?雪麒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多多少少有点羡慕了。

  不,那其实是淡淡的妒忌。

  我是小孩吗!

  雪麒麟无声地斥责自己,不要如此孩子气了。

  她占有欲可能挺强的,其中未必是爱情──或许说是兄弟姐妹的情感更贴切一些──不过在感情方面她本来就不是大方的人。

  “嗯。”

  第五春秋简短地表示明白,紧接又问道:

  “对凶手有头绪吗?”

  “墨家,但不肯定。”

  果不其然,夏雪也在怀疑是墨家的所作所为,大概是在库房时雪麒麟的回答予以她如此怀疑的根据。

  听见“墨家”两个字,第五春秋清秀的柳眉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他可能知道某些事情。

  “那个千年前辉煌无比的家族,还是再次跃上历史的纸面了啊……当时,连墨姬都败在了天师和宗师联手之下,墨家几乎被连根拔起,没想过却仍然斩草未能除根,千年以后还是再次复生。”

  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那尘封在久远时光里的过去,第五春秋脸上染着怀念、惆怅和叹息,更有深意的琢磨与思考涌上他眉间。

  “就像谁也没有料到富甲天下的前朝,居然也有日落黄昏,最终败在一个小小武者家族手里的一天。”

  “你这是在嘲讽我的先祖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夏雪不以为然,右手食指挠着发梢转了一个圈。

  “既然墨家仍然不放弃,你又不曾想过?”

  她假装不经意地询问,期望也得到一个不经意的答案。

  “棱角早已磨光了,而且已经过了多少个世代?传承至我,前朝的血脉早就淡化得像水一样。”

  “没骨气的家伙。”夏雪刻意刁难。

  “没骨气就没骨气,我这个安定侯是表面风光,那个‘安定’两字,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那是他的期盼,也是我的定义。”

  又敛去脸上的表情,第五春秋无悲无喜地如此主张。

  他端起早就空了的茶盛,佯装在闻嗅其人的残余茶香般凑到鼻前,恰到好处地遮了半边嘴唇。

  “所以,这一次夏家的事,我不能帮。”

  他的话语听起来像是有回音似的,轻荡在茶盏之中如珠落盘。

  像早有所料般,被男人拒绝的夏雪没有愕然,只有沉默。她烦闷似的蹙起眉毛,一脸苦恼的模样我见犹怜,而她面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怜惜的意思。

  “事涉甚广。”

  第五春秋姑且解释一句。

  “早前有一位‘墨姑娘’约见各大商人和家族的事,你知道吗?”

  夏雪诧异地摇头,眼中终于透露出的茫然,表示对这件事感到好奇。这件事任由她再聪明,也不可能在被人蒙蔽了耳目的情况下有所察觉。

  “原来如此。”第五春秋也不诧异,“看来真是内忧外患哪。”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第五春秋简要扼述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次,跟梁伯仲所说的几乎只字不差,但是他没有提出任何主观的猜测,给夏雪留下一片空白的思考余地。

  “……是墨家。”

  夏雪也得出了和雪麒麟相同的结论,而这似乎是无可厚非的。

  更进一步地,她认为墨家在集资,所以才以某种条件试图从几个大家族以及商人身上筹集资金,而她家就是其中一个出资者,其中夏承业要大规模调动资金的原因就在这里。

  不愧是夏雪,她很快就勾勒出事件其中一个可能性的轮廓。

  “不过,有一个疑点。”

  第五春秋突然指出,夏雪眉头紧锁地望向他。“

  “什么疑点?”

  “既然你们都出资了,墨家为什么又要盗你们的库房呢?而且偏偏是只盗你们夏家的库房?其中一定有原因存在。若非如此,就是你的猜测错了。”

  确实,这是一个难以理解的地方。

  雪麒麟也不明白如果凶手是墨未央,已经从夏家手里获得资金的他,为什么又要去贪得无厌地盗光夏家库房,而且还偏偏选中了夏家。

  “……”

  夏雪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和可能性。

  “牵扯到墨家,我的立场不允许牵连其中。墨家的机关术是极其敏感的东西,其他家族尚好,如果我一个前朝遗族身涉其中,看在‘那位’的眼神,我就是意图谋反了。”

  分析着其中的利害时,第五春秋堪称冷静到近乎无情,彷佛一具没有感情的机械,一对无机质似的眸子不见有一丝光芒闪烁。

  “就现有情报,你也作出夏家与墨家有关的判断,那么‘天之子’呢?尽管不能完全确定,但我也不能让这一丝可能性,而把整个家族置于危地。”

  “你有方法。”

  好像已经走投无路似的,夏雪近乎横不讲理,向对方投以不切实际的期盼。

  接下来,他会露出为难的表情吗?

  有别于雪麒麟的猜测,他没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点了头。

  “除非你愿意放弃一切。”

  夏雪身子颤了一下,呆呆地望向第五春秋。

  “钱不成问题,我可以出资,再加上丐帮,要帮夏家度过危机不难。但是,在事后夏家必须与墨家撇除关系,而且你是个商人,也知道世间上没有无利早起的商人,也知道任何交易都必须在索求的同时付出代价。”

  “我不应该求你的。”

  夏雪自嘲地垂下双目,像是快要认输似的。

  “是的,你不应该求我的。我实际上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因为其他东西我不能贪,能贪的东西我都想贪,所以你从来没有求过我,你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对吧?”

  夏雪冷哼了一声,声音很小很无力,更像是从唇间泄出来的一口微弱气息。

  “是我,对吗?”

  话语听起来很轻巧,但是夏雪每吐出一个字时嘴唇都十分用力,整张脸甚至受到牵扯而出现些许扭曲,像极了满布裂纹的玻璃。

  ──什么意思?

  雪麒麟一时茫然,差点很想出声问个究竟。其实她心里已经捕捉到些许痕迹,只是本能性不想承认罢了。

  但是,并没有人体谅她的纠结。

  “是的,我要你。”

  第五春秋的神色依然自若,但声音里首度泛起某种欲望的涟漪。

  “一直而来都是如此,没有江山,只要美人也是一件美事,不是吗?”

  夏雪又沉默了。

  她没有像雪麒麟所期盼般拒绝对方,并加以冷嘲热讽,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弱不襟风、黯淡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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