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大雪庙前摆卦摊
这是个读书人为尊的世界，也是个修炼文字以问道长生的世界。
简单说就是，此间文字能通神。
文人以才御字，口含天宪，大可以臻邦家，小可以避灾祸。
高僧以心御字，经声所至，众生无不可渡。
真人以气御字，上可动天地，下可撼山川，明可役龙虎，幽可摄鬼神，功可起朽骸，修，则可以脱生死。
从一个个文字中感悟造化，沟通天地，翻灵台三山，渡人身四海。
灵台大自在，观字悟长生。
眼花缭乱的神通术法，皆从字来。
千门万户的修道门派，依此而生。
而大雪庙，就是这千门万户修道门派中的一份子，走的是真人以气御字的求道之路。
“呦，这不是调戏长老的应寻小师弟吗，你这卦摊还没人光顾呢？”
“嗯呐呗……”应寻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趴在卦摊上，无聊的两根手指无聊的敲打着桌子，秀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
半年前的荒山破庙中，应寻一句仙子姐姐救命，真给他喊来了大雪庙中行走天下的女真人。
然后，人家女真人姐姐前脚刚一剑解决了鬼脸，后脚飞剑就被长生伞嗡的一下给抢了。
这才引出应寻千里迢迢来大雪庙来还剑。
如果只是单纯的还剑，应寻还是能接受的。
可就在自己到了大雪庙之后，梦中的仙子姐姐单方面宣布，因为自己的不听话，一路上总想着跑，修道求长生的心志不坚，作为惩罚，除了还剑，还要应寻拜那个女真人姐姐为师，不然，就别想回家了。
应寻有抗拒吗？
有的。
有作用吗？
不知道，只知道一路上相依为命的小被子，忽然就莫名其妙就的消失了，死不见尸的那种。
然后，被长生伞压制半年不曾复发的寒毒，一晚上发作了三次。
一番生死中打滚的煎熬之后，应寻只能硬着头皮参加入门考核。
没想到的是，考核过了，自己也在入门弟子中出名了。
调戏女长老。
这可是大雪庙千百年来都没有人敢干的事。
而自己也成功的在还没拜入三脉的时候，就惹上大雪庙两个地位绝对不低的人。
还是最容易记仇的女人。
想到这，应寻打了个哆嗦，有些想念自己的小被子了。
再有就是，拜入修仙宗门这件事跟应寻想的有些不一样。
半个月前，在成为入门弟子后，没人传授功法，那个女长老只是扔给自己一本册子后，就不管自己了。
应寻一度怀疑那个女长老就是公报私仇。
自己又不是故意撞到她怀里的。
至于这么对自己嘛……
可看了册子应寻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册子上，是对大雪庙的一些简单介绍。
大雪庙有文修、武途、问剑三脉。
这三脉是堆起大雪庙在大蜀宗门中立足的核心。
入门弟子要做的，就是在大雪庙山门上，观看历代修道有成者留下的神通文字，能跟其中文字生出感应者，才能拜入三脉，成为真正的大雪庙弟子。
而像自己这样通过入门考核的入门弟子，大雪庙多的不得了。
与三脉弟子相比，他们这些人只比淘汰掉的人多了个在山门观字的待遇。
这也是入门弟子进入三脉唯一的敲门砖。
只是，这敲门砖不是谁都能拿到手的。
看到这的时候，应寻忽然就安心了。
自己本来就不愿意来大雪庙，这下终于能堂而皇之的躲在山下了。
抬头看了眼远处斑驳山门上一个个刀砍斧凿一般的斗大的文字，应寻一阵感激的庆幸。
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眼下靠着流氓伞吸收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体内寒毒半年不复发是没问题的。
脑子有毛病的才去山门观字呢。
我只要不上山门，就能一直是入门弟子，这样一来，就不用去找那个女真人拜师还剑了。
能躲一天是一天，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毕竟对应寻来说，拿一把软塌塌的飞剑还给女真人还要拜师人家，这事儿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打定主意后，应寻就在这山门下支了个卦摊，专门跟人测字，想着换些银两，只要饿不死，就死也不上山。
但是，事与愿违。
应寻想法是不错，但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世界文字能通神，这是修仙宗门大雪庙。
在此处摆摊测字，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有什么两样？
所以，十天了，应寻的卦摊一个人也没来过。
“什么翻山三境，渡海四秘境的，这些离我都还远，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张，再没人光顾，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应寻趴在桌上，揉着头发，一声哀嚎。
“不要着急，应寻，做生意就是要耐住性子，你看到那些白胡子老头没，他们的馄饨摊一天也卖不出去几碗，实在不行，咱这不是有现成的吃的吗。”
卦摊旁，一个破衣烂衫的抠脚大汉从自己摊上的黄瓜中拿出一根，啃了一口，‘安慰’着应寻。
应寻闻言，看了看不远处趴在山门上盯着一个个正手法娴熟包馄饨的白胡子老头们，没好气的瞪了眼抠脚大汉，应寻无奈的说。“李大哥，你说你好好的家不待，一个镖师混的跟我一样来这摆摊卖黄瓜，你咋想的啊？”
没错，这个卖黄瓜的抠脚大汉就是应寻半年前路上遇到的镖师李川。
那次荒山遇鬼脸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脸吓到了，一个拖家带口的武林人士，回了一趟家之后，竟然又千里迢迢追着应寻来到了大雪庙，一门心思的要学捉鬼降妖之法。
甩都甩不掉。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川回了趟家把他那倒霉劲儿洗掉了，竟还真给他混过了入门考核，成了跟应寻一样的入门弟子。
又赶上大雪庙不管入门弟子的住宿与吃食，导致很多千里迢迢求道的入门弟子没找到与之有感应的文字时，吃喝拉撒都要自己解决。
时日久了，很多入门弟子因为囊中羞涩也开始打起别的主意。
山门摆摊，以物换物，由入门弟子养起来的集市，就理所应当的成了修道宗门大雪庙一道独有的风景线。
五花八门，换什么的都有，大到草庐租赁，小到针头线脑，堂堂名震大蜀一方的修仙宗门入门弟子，竟然活生生让大雪庙逼成了一个个市井小贩，就连高高在上的大蜀庙堂，也曾对大雪庙此番盛景，传出过‘龙蛇之变，始于脚下’的八字风评。
没办法啊，修仙问道也要先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更有甚者，一群在山下呆了半辈子的白胡子老头合伙开了个馄饨摊，用李川的话说，他们胡子比馄饨皮都白，别一个不留神，给人包馄饨的时候再给自己送走了，如果真是这样，剩下那些白胡子老爷爷，恐怕连扛铁锹埋人的劲都没有。
本来应寻的卦摊跟李川的黄瓜摊离馄饨摊挺近的，在李川说了这番话之后，应寻扛着卦摊就跑了，能跑多远跑多远的那种。
“镖师啥的能有咱俩这一路精彩？”李川嚼着黄瓜，闻了闻抠脚的手，丝毫不以为意。
应寻有些恶心。
要不是知道这半年的经历，他真怀疑李川是不是被鬼脸夺了身体，不然怎么之前这么讲究的人，性情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真不准备去山门看看？”李川问道。
应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毫不迟疑。
“快看，那边有人跟山门的文字产生感应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打断了应寻跟李川的闲聊。
蹭！
当李川扭头再看应寻，卦摊上早没了人影。
这家伙……
李川屁股都没动，随手熟练的从摊上把一根黄瓜扔到卦摊上。
黄瓜占位，此摊有主，去去就回。
山门处，一个坐在石壁前的观字的青年，面前上斗大的‘文’字泛起隐隐荧光，头顶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气流从‘文’字倒灌进白衣青年头顶百会穴，整个人缓缓离地飘了起来。
然后，青年黑发飞舞，身后一枚半人高的‘文’字虚影一闪而逝，隐入青年体内。
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息自大雪庙山门缓缓扩散。
与此同时，东南方三脉中文修一脉最高的山头，一道金光飞入方云身前，象征正式在册弟子的令牌，落在青年手中。
“大蜀青云郡学子方云，引动神通文字感应，入翻山第一境，引气入体，着，文修一脉收入门下，传长生法，择日赐名。”
大雪庙山顶，伴随雄浑厚重的钟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下来。
人群中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文修一脉的字，这天下谁不知道，大雪庙三脉中的文修一脉其实就是做给大蜀朝廷看的，能拜入门下的，大部分都是王侯将相子弟，这些人天生有大蜀庙堂的身份加持，引动文修一脉的才气入体跟玩似的，没意思，真没意思……”
“是啊，大雪庙三脉，武途跟听剑两脉才是大雪庙的核心，可反观这些年，文修一脉只这两年收的弟子都快比另外两脉总人数都多了。”
“你们就是吃不着杏子说梨子酸，文修一脉怎么了，人家有‘文’这样的本字引气入体，起步就是翻山第一境，你们要是能耐，也让本字给你引个气来瞧瞧。”
“说着玩呢，怎么还急眼了，山门上神通文字这么多，也就‘文’‘武’‘剑’三个本字，咋可能是我这种十几年还没拜入三脉的人能奢望的。”
“再说了，没听见吗，那可是青云郡的人，谁不知道，那是个一门三状元，文人才子遍地开花的地方，而且这家伙还姓方，身份都这么明了了，你让我跟他比？”
“打断一下二位，什么是本字啊？”应寻插话问。
“这你都不知道，还入门弟子呢，看到山门上那些我大雪庙历代真人留下神通文字石壁了吗？”
“看到了啊。”应寻眨了眨眼。
“这么说吧，如果说世间文字都是士兵的话，那么这些神通文字便是统领这些士兵的将军，而本字，则是这些的将军中的统帅，你可以理解为将军中的万人敌，是最接近仙人的文字。”
“跟只要参悟就能获得神通的一般神通文字不同，本字，因为是最接近仙人长生境界的先贤写就而来的字，一旦被它选中，便意味着传承。”
“我们这些入门弟子，能跟有缘的文字产生感应，做到像上面那位这般，才是第一步，就算是入了灵台翻山三境，引气，养字，六识三重境界中的第一重境界，引气入体。”
“可这才只是万里修行的第一步，后面的每一重境界都跟刚才隐入他体内的文字虚影息息相关，一个有传承，一个自行参悟，你觉得哪种更利于以后的修行？”
“虽然这文修一脉的本字在大雪庙三脉中不怎么值钱，但好歹那也是妥妥有传承的本字啊。”
“所以，是跟将军打好关系，还是要跟将军中的万人敌混出感情，这就要看每个人的造化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
像这种类似的对话，在每次有人引动文字感应的时候，应寻都会跑上来装成啥也不懂的样子，来凑热闹。
热闹看完，应寻迈着小碎步，一脸心满意足的返回卦摊。
“不去山门还天天跑去看热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李川扣着脚，一脸享受。
“你管我……”应寻继续趴在挂摊上，晒着太阳。
李川抠脚的手跟拿黄瓜的手交换了个位置，捏着嗓子，打趣道。
“我叫应寻，肯定有仙缘的，灵台方寸驮青山嘛，真人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哈哈……你就准备这么辜负真人姐姐的？”李川学着应寻的口头禅，想起应寻跟女真人之间的故事，李川一脸揶揄的笑意。
“驮你个乌龟壳壳！”应寻有气无力的反驳他一句，忍住想把黄瓜扔到李川脸上的冲动。
他现在很怀疑，李川来大雪庙修仙问道是假，看自己笑话才是真的。
就在应寻心中腹诽李川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测字怎么测？”
应寻抬头，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终于来主顾了，应寻精神一振。
“姐姐写个字，我来测，说的对了，买他五根黄瓜就行。”应寻说着，一指李川的小摊。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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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以才御字，口含天宪，大可以臻邦家，小可以避灾祸。
高僧以心御字，经声所至，众生无不可渡。
真人以气御字，上可动天地，下可撼山川，明可役龙虎，幽可摄鬼神，功可起朽骸，修，则可以脱生死。
从一个个文字中感悟造化，沟通天地，翻灵台三山，渡人身四海。
灵台大自在，观字悟长生。
眼花缭乱的神通术法，皆从字来。
千门万户的修道门派，依此而生。
而大雪庙，就是这千门万户修道门派中的一份子，走的是真人以气御字的求道之路。
“呦，这不是调戏长老的应寻小师弟吗，你这卦摊还没人光顾呢？”
“嗯呐呗……”应寻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趴在卦摊上，无聊的两根手指无聊的敲打着桌子，秀气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
半年前的荒山破庙中，应寻一句仙子姐姐救命，真给他喊来了大雪庙中行走天下的女真人。
然后，人家女真人姐姐前脚刚一剑解决了鬼脸，后脚飞剑就被长生伞嗡的一下给抢了。
这才引出应寻千里迢迢来大雪庙来还剑。
如果只是单纯的还剑，应寻还是能接受的。
可就在自己到了大雪庙之后，梦中的仙子姐姐单方面宣布，因为自己的不听话，一路上总想着跑，修道求长生的心志不坚，作为惩罚，除了还剑，还要应寻拜那个女真人姐姐为师，不然，就别想回家了。
应寻有抗拒吗？
有的。
有作用吗？
不知道，只知道一路上相依为命的小被子，忽然就莫名其妙就的消失了，死不见尸的那种。
然后，被长生伞压制半年不曾复发的寒毒，一晚上发作了三次。
一番生死中打滚的煎熬之后，应寻只能硬着头皮参加入门考核。
没想到的是，考核过了，自己也在入门弟子中出名了。
调戏女长老。
这可是大雪庙千百年来都没有人敢干的事。
而自己也成功的在还没拜入三脉的时候，就惹上大雪庙两个地位绝对不低的人。
还是最容易记仇的女人。
想到这，应寻打了个哆嗦，有些想念自己的小被子了。
再有就是，拜入修仙宗门这件事跟应寻想的有些不一样。
半个月前，在成为入门弟子后，没人传授功法，那个女长老只是扔给自己一本册子后，就不管自己了。
应寻一度怀疑那个女长老就是公报私仇。
自己又不是故意撞到她怀里的。
至于这么对自己嘛……
可看了册子应寻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册子上，是对大雪庙的一些简单介绍。
大雪庙有文修、武途、问剑三脉。
这三脉是堆起大雪庙在大蜀宗门中立足的核心。
入门弟子要做的，就是在大雪庙山门上，观看历代修道有成者留下的神通文字，能跟其中文字生出感应者，才能拜入三脉，成为真正的大雪庙弟子。
而像自己这样通过入门考核的入门弟子，大雪庙多的不得了。
与三脉弟子相比，他们这些人只比淘汰掉的人多了个在山门观字的待遇。
这也是入门弟子进入三脉唯一的敲门砖。
只是，这敲门砖不是谁都能拿到手的。
看到这的时候，应寻忽然就安心了。
自己本来就不愿意来大雪庙，这下终于能堂而皇之的躲在山下了。
抬头看了眼远处斑驳山门上一个个刀砍斧凿一般的斗大的文字，应寻一阵感激的庆幸。
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呢，眼下靠着流氓伞吸收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体内寒毒半年不复发是没问题的。
脑子有毛病的才去山门观字呢。
我只要不上山门，就能一直是入门弟子，这样一来，就不用去找那个女真人拜师还剑了。
能躲一天是一天，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毕竟对应寻来说，拿一把软塌塌的飞剑还给女真人还要拜师人家，这事儿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打定主意后，应寻就在这山门下支了个卦摊，专门跟人测字，想着换些银两，只要饿不死，就死也不上山。
但是，事与愿违。
应寻想法是不错，但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个世界文字能通神，这是修仙宗门大雪庙。
在此处摆摊测字，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有什么两样？
所以，十天了，应寻的卦摊一个人也没来过。
“什么翻山三境，渡海四秘境的，这些离我都还远，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张，再没人光顾，地主家都没余粮了。”应寻趴在桌上，揉着头发，一声哀嚎。
“不要着急，应寻，做生意就是要耐住性子，你看到那些白胡子老头没，他们的馄饨摊一天也卖不出去几碗，实在不行，咱这不是有现成的吃的吗。”
卦摊旁，一个破衣烂衫的抠脚大汉从自己摊上的黄瓜中拿出一根，啃了一口，‘安慰’着应寻。
应寻闻言，看了看不远处趴在山门上盯着一个个正手法娴熟包馄饨的白胡子老头们，没好气的瞪了眼抠脚大汉，应寻无奈的说。“李大哥，你说你好好的家不待，一个镖师混的跟我一样来这摆摊卖黄瓜，你咋想的啊？”
没错，这个卖黄瓜的抠脚大汉就是应寻半年前路上遇到的镖师李川。
那次荒山遇鬼脸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脸吓到了，一个拖家带口的武林人士，回了一趟家之后，竟然又千里迢迢追着应寻来到了大雪庙，一门心思的要学捉鬼降妖之法。
甩都甩不掉。
还别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川回了趟家把他那倒霉劲儿洗掉了，竟还真给他混过了入门考核，成了跟应寻一样的入门弟子。
又赶上大雪庙不管入门弟子的住宿与吃食，导致很多千里迢迢求道的入门弟子没找到与之有感应的文字时，吃喝拉撒都要自己解决。
时日久了，很多入门弟子因为囊中羞涩也开始打起别的主意。
山门摆摊，以物换物，由入门弟子养起来的集市，就理所应当的成了修道宗门大雪庙一道独有的风景线。
五花八门，换什么的都有，大到草庐租赁，小到针头线脑，堂堂名震大蜀一方的修仙宗门入门弟子，竟然活生生让大雪庙逼成了一个个市井小贩，就连高高在上的大蜀庙堂，也曾对大雪庙此番盛景，传出过‘龙蛇之变，始于脚下’的八字风评。
没办法啊，修仙问道也要先保证自己不会饿死。
更有甚者，一群在山下呆了半辈子的白胡子老头合伙开了个馄饨摊，用李川的话说，他们胡子比馄饨皮都白，别一个不留神，给人包馄饨的时候再给自己送走了，如果真是这样，剩下那些白胡子老爷爷，恐怕连扛铁锹埋人的劲都没有。
本来应寻的卦摊跟李川的黄瓜摊离馄饨摊挺近的，在李川说了这番话之后，应寻扛着卦摊就跑了，能跑多远跑多远的那种。
“镖师啥的能有咱俩这一路精彩？”李川嚼着黄瓜，闻了闻抠脚的手，丝毫不以为意。
应寻有些恶心。
要不是知道这半年的经历，他真怀疑李川是不是被鬼脸夺了身体，不然怎么之前这么讲究的人，性情大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真不准备去山门看看？”李川问道。
应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毫不迟疑。
“快看，那边有人跟山门的文字产生感应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打断了应寻跟李川的闲聊。
蹭！
当李川扭头再看应寻，卦摊上早没了人影。
这家伙……
李川屁股都没动，随手熟练的从摊上把一根黄瓜扔到卦摊上。
黄瓜占位，此摊有主，去去就回。
山门处，一个坐在石壁前的观字的青年，面前上斗大的‘文’字泛起隐隐荧光，头顶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气流从‘文’字倒灌进白衣青年头顶百会穴，整个人缓缓离地飘了起来。
然后，青年黑发飞舞，身后一枚半人高的‘文’字虚影一闪而逝，隐入青年体内。
一道玄之又玄的气息自大雪庙山门缓缓扩散。
与此同时，东南方三脉中文修一脉最高的山头，一道金光飞入方云身前，象征正式在册弟子的令牌，落在青年手中。
“大蜀青云郡学子方云，引动神通文字感应，入翻山第一境，引气入体，着，文修一脉收入门下，传长生法，择日赐名。”
大雪庙山顶，伴随雄浑厚重的钟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下来。
人群中议论纷纷。
“怎么又是文修一脉的字，这天下谁不知道，大雪庙三脉中的文修一脉其实就是做给大蜀朝廷看的，能拜入门下的，大部分都是王侯将相子弟，这些人天生有大蜀庙堂的身份加持，引动文修一脉的才气入体跟玩似的，没意思，真没意思……”
“是啊，大雪庙三脉，武途跟听剑两脉才是大雪庙的核心，可反观这些年，文修一脉只这两年收的弟子都快比另外两脉总人数都多了。”
“你们就是吃不着杏子说梨子酸，文修一脉怎么了，人家有‘文’这样的本字引气入体，起步就是翻山第一境，你们要是能耐，也让本字给你引个气来瞧瞧。”
“说着玩呢，怎么还急眼了，山门上神通文字这么多，也就‘文’‘武’‘剑’三个本字，咋可能是我这种十几年还没拜入三脉的人能奢望的。”
“再说了，没听见吗，那可是青云郡的人，谁不知道，那是个一门三状元，文人才子遍地开花的地方，而且这家伙还姓方，身份都这么明了了，你让我跟他比？”
“打断一下二位，什么是本字啊？”应寻插话问。
“这你都不知道，还入门弟子呢，看到山门上那些我大雪庙历代真人留下神通文字石壁了吗？”
“看到了啊。”应寻眨了眨眼。
“这么说吧，如果说世间文字都是士兵的话，那么这些神通文字便是统领这些士兵的将军，而本字，则是这些的将军中的统帅，你可以理解为将军中的万人敌，是最接近仙人的文字。”
“跟只要参悟就能获得神通的一般神通文字不同，本字，因为是最接近仙人长生境界的先贤写就而来的字，一旦被它选中，便意味着传承。”
“我们这些入门弟子，能跟有缘的文字产生感应，做到像上面那位这般，才是第一步，就算是入了灵台翻山三境，引气，养字，六识三重境界中的第一重境界，引气入体。”
“可这才只是万里修行的第一步，后面的每一重境界都跟刚才隐入他体内的文字虚影息息相关，一个有传承，一个自行参悟，你觉得哪种更利于以后的修行？”
“虽然这文修一脉的本字在大雪庙三脉中不怎么值钱，但好歹那也是妥妥有传承的本字啊。”
“所以，是跟将军打好关系，还是要跟将军中的万人敌混出感情，这就要看每个人的造化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
像这种类似的对话，在每次有人引动文字感应的时候，应寻都会跑上来装成啥也不懂的样子，来凑热闹。
热闹看完，应寻迈着小碎步，一脸心满意足的返回卦摊。
“不去山门还天天跑去看热闹，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李川扣着脚，一脸享受。
“你管我……”应寻继续趴在挂摊上，晒着太阳。
李川抠脚的手跟拿黄瓜的手交换了个位置，捏着嗓子，打趣道。
“我叫应寻，肯定有仙缘的，灵台方寸驮青山嘛，真人姐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哈哈哈……你就准备这么辜负真人姐姐的？”李川学着应寻的口头禅，想起应寻跟女真人之间的故事，李川一脸揶揄的笑意。
“驮你个乌龟壳壳！”应寻有气无力的反驳他一句，忍住想把黄瓜扔到李川脸上的冲动。
他现在很怀疑，李川来大雪庙修仙问道是假，看自己笑话才是真的。
就在应寻心中腹诽李川的时候，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测字怎么测？”
应寻抬头，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一身黑衣的女子。
终于来主顾了，应寻精神一振。
“姐姐写个字，我来测，说的对了，买他五根黄瓜就行。”应寻说着，一指李川的小摊。
“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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