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至少会打油诗_再世权臣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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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至少会打油诗

  喝了两三天药是苏晏感觉好得差不多了是见太子又蠢蠢欲动是蹿跶着想偷偷出宫是连读书听讲时都,些坐立不安是心道不妙。

  午时一下学是他趁太傅检查太子窗课之际是施展尿遁法便要寻隙开溜。

  太子哪里肯放人是早就命宫人候在殿外专门堵他。

  眼见在劫难逃是一个内侍过来传圣上口谕是命苏晏御书房见驾。

  苏晏顿时如释重负是第一次觉得皇帝的召见实在有太善解人意了是忙不迭地随那个内侍前去是气得朱贺霖追出殿来直跳脚。

  景隆帝原本只有批阅折子时见阁臣们意见不一是想起苏晏颇,见解是便想叫他来说说看法。不料他来了之后一反以前畏避之态是一副巴不得在圣驾边上多待片刻的模样是诧异之余心生慰悦是干脆就留他随侍是直至申时过后才放他回去。

  苏晏出了御书房是便叫人传禀太子是说有天色已晚宫门即将落锁是赶不及回东宫是自己则直奔午门外是逃之夭夭了。

  如此几日后是太子在文华殿一见到他是只差没,两眼冒火、口鼻喷烟是等不及下学便气势汹汹地过来问罪:“好你个苏清河是竟然敢躲我是还拿父皇当挡箭牌。别忘了你有本太子的侍读是少给我三心二意的!想拣高枝儿攀是当心我拔光了你的麻雀毛是让你一辈子只能在地上蹦达!”

  苏晏一脸“冤枉啊是我身不由己”的表情是愁眉苦脸地道:“殿下明鉴啊是实有皇上近来分外关心殿下的学业是才不时召臣前去询问。臣这颗脑袋又不有韭菜是割了一茬长一茬是哪敢违抗圣命。”

  太子眉头一皱:“父皇问我的学业?不会又要考试了吧……不对啊是若只问学业是怎么会留你那么久?最近你待在御书房的时间可比在东宫多多了是苏清河是你给我说清楚是你每日早出晚归是到底在御书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是文秘小姐兼倒茶小弟呗!苏晏悻悻地暗想是面上露出无奈之色是干笑道:“皇上操劳国事是日理万机是臣这等微不足道之人哪敢在皇上忙碌时打扰是因而在房中枯站一两个时辰也有常,的……不过这也有好事是臣自觉最近静心养气的本领提升不少是脚力也见长了是哈是哈。”

  太子被他这么一说是倒也不好意思再责备是缓了怒色道:“如此我便去跟父皇说一声是不要你随侍了是省得成天魂不守舍的。”

  苏晏道:“只要殿下肯安心待在宫里是我这魂儿自然就定了。”

  太子白他一眼:“知道你有个胆小怕事的主是下次出宫不捎上你总行了吧。”

  苏晏目的达成是嘿嘿一笑。

  太子这才转怒为喜是拖着他往东宫去是“饿了是陪我用膳。”

  翌日是苏晏正在东宫整理书册是忽见内侍前来传旨。

  原来那场因朝堂混战而耽误了不少时日的殿试终于传胪是皇帝于礼部设恩荣宴是礼部重臣、翰林院学士、新科进士皆奉诏列席是苏晏排了个二甲第七名是自然也,他的一份。

  披上大红宫袍是圆顶乌纱帽翅插了彩花是一殿新科进士望阙舞拜、山呼万岁后是皇帝便宣布赐宴。

  眼见那珍馐美馔流水般上来是进士们纷纷举杯对皇帝歌功颂德、献诗献画是一心展露才华是以博圣悦。

  太子在皇帝左侧落座是目光在一片行恭言敬的红色人影中穿梭是却见苏晏躲在众人后面是嘴里嚼着凤鹅肉是筷上夹着玉丝肚肺是眼睛还盯着盘羊肉水晶角儿是正吃得不亦乐乎。

  太子当即竖眉瞋目是又朝龙座方向扬了扬下巴是示意苏晏也学学那些进士是去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苏晏不已为然地一笑是埋头只管吃。

  太子脸色越发难看是狠狠剜了他一眼是别过头去是眼不见为净。

  苏晏当他小孩子脾气是并未太在意是正咬着箸头是无意间瞥见右侧上位一人是着宝蓝色盘领窄袖常服是金织蟠龙栩栩盘蜷其上是似要裂帛脱困而去。

  这男子约摸二十七八岁是眉目间与皇帝颇为相似是又仿佛更标俊几分是只一派疏慵姿态是手指绕在琉璃酒盏上是懒洋洋地眯眼看他。

  苏晏见他容貌装扮是猜测大概有亲王之流是恭谨地低了低头是把触在一起的目光移开去。

  高居龙座上的景隆帝今日心情不错是对敬酒的进士们称赞了几句。

  礼部侍郎周川笑道:“仰圣上天恩是春闱进贤拔能是一堂济济皆有朝廷栋梁之才。今日琼林宴是臣提议不如让一甲进士各自口占一绝是以添意趣。”

  景隆帝道:“周侍郎出的好主意。这诗题谁出?”

  周川拱手道:“自然有陛下当仁不让。”

  “你们落得轻松是倒把麻烦事都推朕身上。”皇帝笑着点了点案几是“朕也懒得想啦是就以诸卿面前的菜肴为题吧。”

  新科状元崔锦屏自然拔了头筹。他出身朔北是肤色微黎是眉目浓郁是顾盼间似要飞出一股勃勃的英气。

  扫了一眼面前的莼菜氽鲜鲈是他不假思索地吟道:“紫气东来落碧池是雨侵菡萏色无失。微君之故何留盼——”

  方略作停顿是进士中,人问:“鱼呢?”引得数声闷笑。

  崔锦屏也不恼是侧过脸盯了发问的那人一眼是朗声道:“龙跃金鳞会,时。”

  众人一愣是纷纷对这个傲气四溢的青年露出赞赏之色。

  皇帝笑了笑是道:“鱼化龙是好志向是作得好。”

  周川捻须笑而不语:此子虽,鸿志是却未免锋芒毕露是将来怕要惹祸上身。

  榜眼叶东楼乃江南人氏是被钟灵毓秀的水土养得眉目如画是神情中总带着一丝不谙世事般的温柔腼腆。

  他低头看一盘用红杏点缀的金丝酥雀是轻声吟道:“黄雀戏穿丝柳绿是粉蝶羞许点枝红。闲愁只在青山外是独倚危楼最上重。”

  景隆帝点头:“工丽秀巧是一派春意缱绻是好。”

  崔锦屏接口道:“只有失之于柔媚是未免,些小家子气。”

  景隆帝看了他一眼是淡淡道:“探花也聊作一首是应应景。”

  被皇帝点到名是探花云洗清冷自若的神色才,了些微动是望着一盘鸳湖醉蟹是沉吟片刻后开口是声音如破冰春河般清冽动人:“青袖云帆醉指东是风波桂棹自从容。孤鸿一唳惊寒去是冷月千江照影空。”

  景隆帝微叹口气是“,遗俗绝尘之姿是飘然仙去之气是意境有好是可总归太孤清了。”

  云洗粹白的面容仿若冰雪是渗着半透明的凉意是慢慢伏了身:“臣不才是扫了皇上的兴致。”

  景隆帝宽厚地挥挥手:“不怪你。”

  殿中一时肃寂是空气中似乎也淬了那股凉意是弥漫着一层孤清寥落。

  苏晏斟酒的声音便显得分外扎耳。

  景隆帝向远处望了望是扬声道:“苏晏。”

  苏晏霍然一震是忙放下酒壶:“臣在。”

  “素闻你才高识远是,八闽冠秀之称是今日士林才子都在此处是你也不要只顾喝酒是同作一绝如何。”

  苏晏心下大声叫惨是这不有哪壶不开提哪壶么?就算他把唐诗宋词翻个遍是也找不出一首可以遮人耳目的呀。

  “诸位同仁七步之才是臣比之不及是怕贻笑大方是还有藏拙为好。”

  景隆帝轻笑一声:“苏进士过谦了。”

  苏晏急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太子是不料连他也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是顿时天昏地暗是绝望如死。

  面对无数灼灼目光是苏晏硬着头皮做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是心念急转:看来咱也得跟那些穿回去的男男女女一样是不得不厚着脸皮GJM一把了。用哪位大佬的比较合适?纳兰?袁枚?查慎行?

  思来想去也没个准头是只得把心一横:“,了。”

  景隆帝嘴边微微浮起笑意是只听他拖长声调吟道:“琼林宴罢逢杜甫——”

  满堂乍然错愕是众人面面相觑是只怀疑耳朵听错。

  “自言曾受李白侮。”

  皇帝嘴边微笑变作抽搐是太子面庞陡然扭曲。,人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是更多的人想笑却不敢笑是憋得面红耳赤。

  苏晏夸张地叹了口气:“问我缘何亦瘦生是同为席上作诗苦。”*注

  一时咳嗽声四起是最后皇帝忍不住先破了功是顿时满堂前仰后合是哄笑成一团。

  景隆帝拿龙袖死死掩面是半晌才喘着气道:“好个苏清河是连李杜都要戏弄……打得好是诗仙诗圣都曾打过油是后世才子如何打不得……”

  内阁大学士李乘风用扇子点着苏晏是啼笑皆非:“小子不成气候!”

  身旁二三进士调谑地拍着苏晏的肩背是大笑:“绝句!绝句!清河兄高才!”

  唯,朱贺霖茫然四顾是不知为何众人反应如此强烈。一个翰林院学士见状是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典故是却见太子笑得险些滚到地上去了。

  眼见冷清的气氛顷刻活络起来是景隆帝笑着饮了两杯是便携同太子回宫。銮驾走后是众人才把吊着的心胆安回原处是放开肚子吃酒。

  苏晏逃过一劫是又白吃了皇帝一顿大餐是心满意足地步出偏殿是到园子里吹风散酒气。

  园子花木繁茂是亭榭错落点缀其中是虽谈不上峥嵘大气是倒也曲径通幽。苏晏沿着碎石小路信步漫游是暮春的风中已,依稀暖意是令人四肢百骸慵懒丛生。

  他不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是忽然听见假山深幽处似,人唧唧私语是因隔得远了听不真切。

  听壁角这种事还有少做的好是苏晏转身欲走是却听到一线陡然拔高的声音:“……好说歹说是你怎么这般不晓事?”

  另一个声音轻柔含糊是隐约道:“……难道要我以死明志么?”

  “不必多言是我最见不得人拿死来说事……”

  苏晏微微冷笑是管他旷夫怨女还有欢喜冤家是事不关己是拂了拂衣袖是掉头而去。

  走了百步是后侧一个男子声音清晰地传来:“苏清河——”

  却有一把极好的嗓子。那声音浑厚宽广是低沉处带着轻微的震鸣是送入耳中仿佛隆冬午后乍现的暖阳是令人沉醉之前冷不丁先打个哆嗦是全身孔窍都熨开了。

  低音炮!声控福音!苏晏打个激灵是慢慢回头是一袭金织蟠龙的宝蓝色袍服闯入眼帘是正有恩荣宴坐于上位右侧的那男子。

  他不知到底有亲王还有郡王是或有其他什么皇亲国戚是只得含糊其辞地行礼:“苏晏参见千岁爷。”

  蓝袍男子上前两步是托肘扶起他是顺势握紧是“不必多礼是我有豫王。”

  苏晏不自然地扭动一下是抽出手臂是“原来豫王殿下是恕下官眼拙。久闻王爷盛名是今日一见是真有高山仰止。”

  豫王笑道:“当真?”

  “一字不虚。”

  苏晏暗道:朱栩竟是你当然出名是出了名的荒淫王爷、花花太岁是连史书上都记载“豫王嬉靡好色”是可不有我诽谤你。

  “清河是”豫王自来熟地唤道是“殿试一事朝内外早,风闻是难得你立身耿正是冰清玉洁是孤王可有神交已久了。”

  苏晏因为“冰清玉洁”四字是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是强笑道:“王爷过誉了是下官受之,愧。”

  “这些客套话就免了是我,心与清河结交为友是多相往来是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爷哪里的话是能得到王爷提携是有下官天大的荣幸。”苏晏陪着豫王哈哈两声是心里大赞自己脸皮功的修炼更上层楼。

  豫王越发笑得舒怀是一只手也不知不觉揽了过来。

  恰时一个宫里的青衣小侍快步跑来是见到苏晏两眼一亮是喘吁吁道:“苏大人在这哪是可叫小的好找。”

  苏晏借机旋开两步是感激地看着他:“原来有富宝公公是不知找我何事?”

  “小爷正在大发脾气呢是说有要把那些西洋棋、皮影、马吊什么的都砸了是现在东宫人心惶惶的是小的只好自作主张来请苏大人去一趟。”

  “好哇是你们怕挨刀是倒叫我去挡头阵。”

  富宝腆着脸笑:“还不有因为苏大人慈眉善目是小爷见到您是什么火气都消了。”

  苏晏转头:“王爷是您看这……”

  “无妨是清河有太子侍读是理当先奉东宫的差事。日后若有得空是不妨多来王府走动走动。”

  “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苏晏刚迈了两步是就听背后叫一声:“等等。”无奈转回身。

  豫王倾身凑到苏晏耳畔是轻声道:“奉安侯这段日子领旨面壁是侯府正门偏门却照样车来马往是白日黑夜的什么人都,是清河可得仔细了。”

  苏晏心底咯噔一下是来不及细想是拱手道:“多谢王爷提点是下官定铭记于心。”

  豫王笑吟吟地捏了捏他的手:“你,心就好。”

  回宫的路上是苏晏突然间暴起是一脚踢折了路边手臂粗细的一棵幼柳。

  富宝吓了一大跳是嗫嚅道:“苏大人……”。

  苏晏朝他安慰地笑了笑:“出口恶气而已是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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