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好人会有好报的
第九十六章好人会有好报的
季姜任由那一刀刺向自己的腹。
刀子入体的声音，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季姜听的一清二楚，或许是太疼了，她竟然一时间并没感觉到疼。
好似刚刚那声音都是幻听一般。
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迟来的疼痛这才席卷而来。
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赶忙松开拿刀的手。
季林源瞪大了眼，“你为什么！”
他虽然并不想认这个外甥女，可是却没想要伤害她。
“三舅，最后一次了。”
季姜用最后的意识，强迫自己睁开眼，看着他，“放了张毅吧，算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好吗？”
她的声音几乎带着祈求。
季林源嘴都在发颤，却并没有答应她。
见状，季姜苦笑，“那我从此就当没你这个三舅了。”
不过她应该也活不成了。
其他人不知道应不应该动，上头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紧接着，巷子被包住。
张毅抱着季姜，声音沙哑，“你坚持住，我们的人来了。”
“真好。”季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你不准闭眼！你记得你刚刚答应我什么！我活着你就要跟我在一起！你不准食言！”
他现在濒临崩溃，猩红的眼眶氤氲着雾气。
张勋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急忙让人准备撤离，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来的是季俊哲和张毅手下的人。
周立带着一群人围上来，先把张勋抓住。
季俊哲看着倒在张毅怀中的季姜，怒火飞升。
随后一拳打在季林源的脸上。
“我不是季家的人，那季姜呢！”
他本来是想慢慢收拾季家的人。
可是他们却一步一步，得寸进尺！
季林源生生的挨下这一拳，却好似突然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是秀秀唯一的骨肉啊，当初他们看着她出生……
张尧拿着药箱上前，本来想喊一声张毅。
“先给她看看。”
他的状态很不好。
见状，张尧忍下要问他的冲动，连忙拿出设备给季姜检查心率。
“不行，失血太多，她的心率在不断下降，必须赶快送去医院。”
他不是万能的，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手术。
听到这话，张毅终于有了动作，抱着季姜上车，“开车！去医院！”
开车的人身子抖了抖，却还是猛的踩油门，生怕耽误。
张毅抱着季姜的身子，感觉的到她身体的温度在不断降低。
“你不准出事！我不允许你出事！”他近乎歇斯底里。
司机听的心都在颤。
好在车子总算是开到医院。
院长早已经得到消息，带着医生和护士守在医院前，一看到人就赶忙围过来，从张毅的手上接过人。
他也没愣在那，而是赶忙跟上。
直到人被推进手术室，他才只能失魂落魄的停在手术室的门口。
如果……
如果他没有带季姜来参加这个比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群人是冲自己来的……
后悔根本无济于事。
其他几个护士并不参与这次的手术，看着张毅脸上的伤，“张先生，我们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张毅摆手。
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那几个护士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离开。
那边季俊哲等人将所有人都制服住。
张尧失望的看着张勋，“二哥，我以为你和大哥是不一样的。”
他目光之中的失望狠狠的刺痛张勋。
之间张勋冷笑，“呵，那个蠢货怎么配跟我比！”
“我让阿虎跟着他，帮他除掉张毅，可是那个蠢货居然不忍心下手！”
“呵！他有想要张家的权势，又不肯对张毅下手，我和那种蠢货怎么可能会一样！”
如今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变也就顾不得许多。
“我父亲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季俊哲走了过来，严肃且认真的看着他，声音冰冷。
“你觉得呢？”张勋冷笑。
即便是抓了自己，他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情。
“二哥，干爹早就已经开始怀疑虎哥了。”张尧叹了口气。
他并不希望闹到如今的地步。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你说什么！”张勋眼中这才出现裂痕。
“之前做的那些事，其实干爹都清楚，他一直在给你机会。”
只是你自己让机会一次次的跑掉。
他说完，不再看张勋，对着季俊哲说道：“晚点我哥会过来，把二哥交给我吧。”
张家人的事情，理应由张家人处置。
季俊哲点头。
他要对付的是季林源。
但是轻易放过张勋？
不可能。
他走到张勋的跟前，拽起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随后一拳猛的往他肚子砸去。
力度很大，张勋都感觉苦胆差点吐出来。
可这并没有结束。
他又扭动了手腕，在他耳边说道：“如果她醒不过来，我要你们一群人陪葬！”
哪怕张家人拦着，他也说到做到！
下一拳再次落下。
传来响声。
是肋骨断了。
张勋闭眼，疼的睁不开眼。
可是却也清楚，比起回到张家之后要承受的，这已经算是很轻了。
张珂带着人赶到，冷漠的和季俊哲对视，互相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张勋。
“做好准备吧。”他没有情绪的开口。
随后又见着张尧手上都是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一拳砸到张勋的脸上，“你的人弄伤了他？”
“哥，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张尧被他那一拳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哥哥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这话，张珂恢复平静，一双眼也从怒火之中平息下来。
“带走吧。”他对着后头的人说。
很快一群人便将张勋接过。
“走吧。”
这话是对着张尧说的。
张尧赶忙小跑过去。
张珂不知从哪掏出块湿巾，仔细的给他擦拭手上的血迹，力度温柔的好似在擦拭一件珍宝一般。
张勋被带走，剩下的也就只有季林源的人要处理。
季俊哲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季姜那。
“让这边的警方过来搜寻证据，把人先带走。”他看的心烦。
反正人都要送去监狱的，早晚的问题。
等父亲和姑姑的死都查清楚，他会让季家所有人都一起进去。
本来想着，起码再等一段时间。
等他把季氏集团弄倒之后，再来收拾这群人。
可是闲杂看来，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人被带走，黎旭晨的电话打了过来。
“事情怎么样了？”
“不太好，季姜挨了一刀，现在在医院。”
他也就只有在听到黎旭晨的声音时才能有些许安心。
对面惊呼了声，随后很认真的说道：“你别急，我现在过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季俊哲身边不能没有人陪。
季俊哲没拒绝，但是却也没力气再说话。
而黎旭晨这边并没有直升飞机，只能买了最近的航班，让司机飞快的赶到机场。
医院内，手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就好似照在张毅的心上一般。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从最初认识季姜开始。
其实，他并不是从绑架那次就认识季姜的。
在更早的时候。
五岁的季姜向还是孤儿的自己递来一颗糖。
“给你，很甜的。”
彼时的他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我叫季姜，你叫什么呀？”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开心？没关系的，妈妈说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过去就好了。”
那时候的他觉得季姜聒噪。
真的好吵。
吵的他头疼。
可是又很幸福。
从此，他便每天都盼望着能见到这个聒噪的小女孩，她成为自己心头的一抹光，闪闪发光。
再后来，他被干爹看中，带去张家，自此再没见过这个女孩。
直到那天，他听说被绑的人叫季姜。
欲念宛若杂草疯长。
他第一次插手这种事，冒着受罚的风险，取消合作，把人放走。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
可是如今，这颗太阳却差点因为自己而陨落。
“情况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张毅抬头，见是季俊哲，没说话。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又约莫半小时过去。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血止住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不能肯定，需要在ICU观察几天。”
听着他的语气应该是很疲惫。
看样子这场手术并不轻松。
两人原本差些松了口气，可听到医生的话，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人被从手术室推出来，季姜一脸苍白，带着氧气罩，手上扎着针。
这模样刺痛了张毅，他恨不得现在躺在那的人是自己。
“你也先去处理一下吧。”季俊哲恢复冷静，这才注意到张毅脸上的伤还在。
应该是没来得及处理。
本想拒绝的张毅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沉默着去让护士帮自己处理。
或许是身子松驰下来，他这才感觉到肋骨处传来疼痛。
“应该是骨裂。”护士给他检查后开了药，又让人来处理。
一番折腾之后给他把肋骨处固定，“问题不大，不过这几天别搬重物。”
说完护士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骨裂了，换做一般人，只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他居然还能抱着一个小姑娘跑到医院来。
就这种能力，她不服都不行。
张毅拿着药去接水喝完之后便坐在ICU病房外守着。
这医院本来就是季俊哲的产业，因而他在这也没人敢说什么。
隔着玻璃，张毅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如果今天晚上过去她没有生命危险，明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那能醒过来吗？”张毅的声音喑哑。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
能不能醒过来，主要还是看病人自己。
他们已经尽力的保住了她的性命，剩下的事情就真的只能看造化了。
“我知道了。”
他垂眸，没有为难医生。
当天下午黎旭晨便赶到医院，季俊哲在窗前默默点了根烟，烟雾顺着窗户往外飘散。
这里是紧急出口，一般没人来。
他也很久没碰过烟了。
“会没事的。”黎旭晨走过去，除了这句话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个会和自己拌嘴，和自己吵架的女孩子，现在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即便是只认识季姜没多久，他都觉得心疼不已，更何况是他呢。
“都怪我。”季俊哲猛的抽了口烟，烟雾从嘴里飘散，“如果我早点对季家下手，她就不会出事了。”
就是怪他，如果不是非要找到证据再处理那几个人，季姜怎么可能出事！
他就应该在出事之前，即便是用黑的，也把那三人给干掉才对！
“不是的，这不能怪你！”黎旭晨反驳，“作恶的人才是有错的，你只是受害者。”
说完，他猛的抱住季俊哲，不断重复，“她会没事的，你没有错。”
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一如当初自己初见他时。
记忆好似被拉回三年前。
“都会过去的啊。”
“给你一个拥抱，寒冬会被暖化的。”
“记得，自己活成太阳。”
……
活成太阳。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着当年初遇黎旭晨时的场景。
在和姑姑一起出事的那个地方，他爬上上头的悬崖，俯视着下方。
路过的他以为自己是要寻死，拼命的将他抱离悬崖，不断安慰。
活成太阳吗？
不，他没有活成太阳，后来的三年，他活在黑暗之中，用尽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商界顶峰。
“旭晨，谢谢你。”他伸出手，回抱住他。
成功后，他捕捉到了太阳，让他成为自己的那抹光。
“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季姜，她那么坚强，肯定能好好的。”
他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规律而缓慢。
时光好似定格在这一般，外头的阳光都暖了不少。
寒冷终将被驱散。
光透过窗台，打在两人身上，金黄的日光洒在他们头顶，暖意盈然，亦如春日暖阳，盎然蓬勃。
第二天季姜就被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仍旧没醒过来。
张毅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每天都守在她的床边。
好在VIP病房有沙发，他便每天睡在沙发上，一醒过来就是和还昏迷着的季姜说话。
从不露面的老爷子来过一趟。
“你二哥我已经处置了。”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可守在病床前的张毅却好似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漫，就守在那，什么话也没说。
见状，老爷子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他年龄大了，坐这么久的车已经是不容易，现在也站不了太久。
“是张家欠她的，如果她要是能醒过来，我们一定弥补她。”
至于这个弥补是什么，老爷子没说。
跟着他来的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旁的人，名叫周强。
“三少，你别担心，善良的人会有福报的。”
他看人无数，怎么会不明白张毅对床上这个人的感情。
看着失魂落魄的三少，他只剩无奈。
“季俊哲那边需要张勋勾结季家的证据。”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一听就是许久没有说话。
喊的也不再是二哥。
“我们已经让人送去了。”周强点头。
紧接着便再度陷入沉静，张毅继续看着床上的季姜，没有说话。
老爷子摇摇头，声音苍老不少，“走吧，我也该回去清理门户了。”
发生今天的事情，真要说，那就是他太纵容老大老二了。
周强搀扶着他离开。
出病房坐上车后，老爷子突然开口，“你跟着我有几十年了吧。”
“有五十三年了。”周强回答。
“五十三年啊。”老爷子喃喃了声，长叹口气，“好久啊。”
“是啊。”
周强点头，他自老爷子十四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这一晃，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车内没了声音。
半小时后，老爷子再度开口，“我活不久了，身后事就你来帮我办了吧。”
“老爷……”周强苍老的面容突然变得苍白，“你身子还这么硬朗。”
“不硬朗了，早已经是空壳。”
老爷子摇摇头，掏出自己的检查报告，“淋巴癌，晚期。我不想在病床上当个实验品一样被插满管子。”
“什么时候的事？”周强手都是颤抖的，接过报告，满眼的不敢相信。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耽误你大半辈子了。”老爷子笑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迟钝，从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固执的守在自己身边。
“说什么耽误，是我自己想守着你。”
蠕动的唇暴露他内心的悲伤。
“好久没去看海，最后一个月，去海边度过吧。”
说完，他合上双眸，再不想身后事。
查出来的时候，他想着将家产交付给张毅，起码不能让张家的产业在自己手上断送。
可是现在，他突然没那么在乎了。
从他喜欢上周强的那一刻就应该醒悟，张家无后，此后收养的那几个孩子，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周强没说话，默默的让司机去往机场。
又是两天过去，黎旭晨和季俊哲也来看过几次，见人还是没醒，谁也没心情说话。
“要快点醒过来啊。”黎旭晨坐在她旁边，声音温柔。
突然，季姜的手动了动，紧接着心电图发生变化。
张毅一个激动，连忙喊来医生。
紧接着又是一阵检查。
“有醒来的迹象了。”医生收起设备，也松了口气。
三人听到这话，内心高兴不少。
只见张毅身子一抖，差点摔倒。
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一直守在季姜的床边，就怕她醒来自己看不到。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黎旭晨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担心的开口。
他摇头，看着医生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还不能肯定，不过如果快的话，今晚就能醒过来。”医生推了下镜框，“不过慢的话，可能也要几天，不能确定。”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确定能醒？”
“嗯，病人已经有要清醒的征兆，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句话好似在众人心里砸下一根镇定剂一般。
张毅点头，“那我在这等他醒。”
中午是周立来给他送饭，这些天都这样。
只是他之前吃的不多，往往一碗饭只能吃两口就再没胃口。
怕是如何不是为了吊着这口气，这两口他也吃不了。
“老爷去了千山岛。”
周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张毅垂眸，“那是张珂的地界，他不会出事的。”
其实大家都说，他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最可能继承财产的人，这话是不对的。
老头子最信任的，其实是张珂。
因为他是和老爷子最相像的，守着一个不可碰的人。
“三少，老爷子会不会……”
周立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毅直接打断。
“老爷子的财产不属于任何人。”
千山岛是张珂的，那也是张珂自己闯下来的，和老爷子无关。
而他……
其实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心思。
“是。”周立没再说话。
许是因为得知季姜会醒过来的消息，张毅这顿饭吃的多了些，虽然还是没吃完，但却比之前两口要好不少。
周立收拾了餐盒，没再开口。
他已经决定跟着张毅，那么老爷子那做什么，怎么选择都与他无关。
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出于对主子的考虑。
“去千山岛那边替我守着老爷子吧。”
他在季姜和老爷子里选择季姜。
虽然不能尽孝，但多少也应该让人去表表心意。
入夜，医院静谧的吓人。
张毅守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从前的往事。
说的不多，都是儿时和她的记忆。
“你记得抢我东西的事情吗？你说不准我吃别人给的糖，抢走了。”
“不过我看到你偷偷吃掉了。”
“傻瓜，别人给是骗你的，那是我帮院长打扫了好久从院长那换来的。”
“就是为了给你。”
……
“醒过来好吗。”
就在他撑不下去差点睡着的时候，季姜缓慢的睁开眼，扯出笑容，对着张毅笑了起来。
并不明媚，却好似耀眼的阳光。
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床上的人缓缓有了动静。
季姜悠悠转醒，发现身旁的人。
“你好吵啊。”她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肚子有些疼。
她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在这，只知道自己为了张毅挡下一刀，然后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这里是医院吧？
看到张毅，季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便直接被人抱在怀中。
“你终于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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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姜任由那一刀刺向自己的腹。
刀子入体的声音，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季姜听的一清二楚，或许是太疼了，她竟然一时间并没感觉到疼。
好似刚刚那声音都是幻听一般。
喉咙感觉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迟来的疼痛这才席卷而来。
那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赶忙松开拿刀的手。
季林源瞪大了眼，“你为什么！”
他虽然并不想认这个外甥女，可是却没想要伤害她。
“三舅，最后一次了。”
季姜用最后的意识，强迫自己睁开眼，看着他，“放了张毅吧，算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好吗？”
她的声音几乎带着祈求。
季林源嘴都在发颤，却并没有答应她。
见状，季姜苦笑，“那我从此就当没你这个三舅了。”
不过她应该也活不成了。
其他人不知道应不应该动，上头传来直升机的声音。
紧接着，巷子被包住。
张毅抱着季姜，声音沙哑，“你坚持住，我们的人来了。”
“真好。”季姜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你不准闭眼！你记得你刚刚答应我什么！我活着你就要跟我在一起！你不准食言！”
他现在濒临崩溃，猩红的眼眶氤氲着雾气。
张勋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急忙让人准备撤离，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来的是季俊哲和张毅手下的人。
周立带着一群人围上来，先把张勋抓住。
季俊哲看着倒在张毅怀中的季姜，怒火飞升。
随后一拳打在季林源的脸上。
“我不是季家的人，那季姜呢！”
他本来是想慢慢收拾季家的人。
可是他们却一步一步，得寸进尺！
季林源生生的挨下这一拳，却好似突然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这是秀秀唯一的骨肉啊，当初他们看着她出生……
张尧拿着药箱上前，本来想喊一声张毅。
“先给她看看。”
他的状态很不好。
见状，张尧忍下要问他的冲动，连忙拿出设备给季姜检查心率。
“不行，失血太多，她的心率在不断下降，必须赶快送去医院。”
他不是万能的，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手术。
听到这话，张毅终于有了动作，抱着季姜上车，“开车！去医院！”
开车的人身子抖了抖，却还是猛的踩油门，生怕耽误。
张毅抱着季姜的身子，感觉的到她身体的温度在不断降低。
“你不准出事！我不允许你出事！”他近乎歇斯底里。
司机听的心都在颤。
好在车子总算是开到医院。
院长早已经得到消息，带着医生和护士守在医院前，一看到人就赶忙围过来，从张毅的手上接过人。
他也没愣在那，而是赶忙跟上。
直到人被推进手术室，他才只能失魂落魄的停在手术室的门口。
如果……
如果他没有带季姜来参加这个比赛，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那群人是冲自己来的……
后悔根本无济于事。
其他几个护士并不参与这次的手术，看着张毅脸上的伤，“张先生，我们帮你处理一下吧？”
“不用。”张毅摆手。
他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心情。
那几个护士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摇头离开。
那边季俊哲等人将所有人都制服住。
张尧失望的看着张勋，“二哥，我以为你和大哥是不一样的。”
他目光之中的失望狠狠的刺痛张勋。
之间张勋冷笑，“呵，那个蠢货怎么配跟我比！”
“我让阿虎跟着他，帮他除掉张毅，可是那个蠢货居然不忍心下手！”
“呵！他有想要张家的权势，又不肯对张毅下手，我和那种蠢货怎么可能会一样！”
如今的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变也就顾不得许多。
“我父亲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吧。”
季俊哲走了过来，严肃且认真的看着他，声音冰冷。
“你觉得呢？”张勋冷笑。
即便是抓了自己，他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当年的事情。
“二哥，干爹早就已经开始怀疑虎哥了。”张尧叹了口气。
他并不希望闹到如今的地步。
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你说什么！”张勋眼中这才出现裂痕。
“之前做的那些事，其实干爹都清楚，他一直在给你机会。”
只是你自己让机会一次次的跑掉。
他说完，不再看张勋，对着季俊哲说道：“晚点我哥会过来，把二哥交给我吧。”
张家人的事情，理应由张家人处置。
季俊哲点头。
他要对付的是季林源。
但是轻易放过张勋？
不可能。
他走到张勋的跟前，拽起他的领子，将他提起来，随后一拳猛的往他肚子砸去。
力度很大，张勋都感觉苦胆差点吐出来。
可这并没有结束。
他又扭动了手腕，在他耳边说道：“如果她醒不过来，我要你们一群人陪葬！”
哪怕张家人拦着，他也说到做到！
下一拳再次落下。
传来响声。
是肋骨断了。
张勋闭眼，疼的睁不开眼。
可是却也清楚，比起回到张家之后要承受的，这已经算是很轻了。
张珂带着人赶到，冷漠的和季俊哲对视，互相点头，从他手中接过张勋。
“做好准备吧。”他没有情绪的开口。
随后又见着张尧手上都是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紧接着一拳砸到张勋的脸上，“你的人弄伤了他？”
“哥，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张尧被他那一拳吓了一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哥哥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这话，张珂恢复平静，一双眼也从怒火之中平息下来。
“带走吧。”他对着后头的人说。
很快一群人便将张勋接过。
“走吧。”
这话是对着张尧说的。
张尧赶忙小跑过去。
张珂不知从哪掏出块湿巾，仔细的给他擦拭手上的血迹，力度温柔的好似在擦拭一件珍宝一般。
张勋被带走，剩下的也就只有季林源的人要处理。
季俊哲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季姜那。
“让这边的警方过来搜寻证据，把人先带走。”他看的心烦。
反正人都要送去监狱的，早晚的问题。
等父亲和姑姑的死都查清楚，他会让季家所有人都一起进去。
本来想着，起码再等一段时间。
等他把季氏集团弄倒之后，再来收拾这群人。
可是闲杂看来，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人被带走，黎旭晨的电话打了过来。
“事情怎么样了？”
“不太好，季姜挨了一刀，现在在医院。”
他也就只有在听到黎旭晨的声音时才能有些许安心。
对面惊呼了声，随后很认真的说道：“你别急，我现在过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季俊哲身边不能没有人陪。
季俊哲没拒绝，但是却也没力气再说话。
而黎旭晨这边并没有直升飞机，只能买了最近的航班，让司机飞快的赶到机场。
医院内，手术已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手术室的灯始终亮着，就好似照在张毅的心上一般。
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从最初认识季姜开始。
其实，他并不是从绑架那次就认识季姜的。
在更早的时候。
五岁的季姜向还是孤儿的自己递来一颗糖。
“给你，很甜的。”
彼时的他说了什么？
不记得了。
“我叫季姜，你叫什么呀？”
“你为什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不开心？没关系的，妈妈说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过去就好了。”
那时候的他觉得季姜聒噪。
真的好吵。
吵的他头疼。
可是又很幸福。
从此，他便每天都盼望着能见到这个聒噪的小女孩，她成为自己心头的一抹光，闪闪发光。
再后来，他被干爹看中，带去张家，自此再没见过这个女孩。
直到那天，他听说被绑的人叫季姜。
欲念宛若杂草疯长。
他第一次插手这种事，冒着受罚的风险，取消合作，把人放走。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像太阳一样的女孩。
可是如今，这颗太阳却差点因为自己而陨落。
“情况怎么样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张毅抬头，见是季俊哲，没说话。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
又约莫半小时过去。
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血止住了，但是能不能醒过来还不能肯定，需要在ICU观察几天。”
听着他的语气应该是很疲惫。
看样子这场手术并不轻松。
两人原本差些松了口气，可听到医生的话，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人被从手术室推出来，季姜一脸苍白，带着氧气罩，手上扎着针。
这模样刺痛了张毅，他恨不得现在躺在那的人是自己。
“你也先去处理一下吧。”季俊哲恢复冷静，这才注意到张毅脸上的伤还在。
应该是没来得及处理。
本想拒绝的张毅张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沉默着去让护士帮自己处理。
或许是身子松驰下来，他这才感觉到肋骨处传来疼痛。
“应该是骨裂。”护士给他检查后开了药，又让人来处理。
一番折腾之后给他把肋骨处固定，“问题不大，不过这几天别搬重物。”
说完护士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都骨裂了，换做一般人，只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他居然还能抱着一个小姑娘跑到医院来。
就这种能力，她不服都不行。
张毅拿着药去接水喝完之后便坐在ICU病房外守着。
这医院本来就是季俊哲的产业，因而他在这也没人敢说什么。
隔着玻璃，张毅看着躺在里面的人。
“如果今天晚上过去她没有生命危险，明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
“那能醒过来吗？”张毅的声音喑哑。
“这个我们不能保证。”
能不能醒过来，主要还是看病人自己。
他们已经尽力的保住了她的性命，剩下的事情就真的只能看造化了。
“我知道了。”
他垂眸，没有为难医生。
当天下午黎旭晨便赶到医院，季俊哲在窗前默默点了根烟，烟雾顺着窗户往外飘散。
这里是紧急出口，一般没人来。
他也很久没碰过烟了。
“会没事的。”黎旭晨走过去，除了这句话便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那个会和自己拌嘴，和自己吵架的女孩子，现在躺在ICU里生死未卜。
即便是只认识季姜没多久，他都觉得心疼不已，更何况是他呢。
“都怪我。”季俊哲猛的抽了口烟，烟雾从嘴里飘散，“如果我早点对季家下手，她就不会出事了。”
就是怪他，如果不是非要找到证据再处理那几个人，季姜怎么可能出事！
他就应该在出事之前，即便是用黑的，也把那三人给干掉才对！
“不是的，这不能怪你！”黎旭晨反驳，“作恶的人才是有错的，你只是受害者。”
说完，他猛的抱住季俊哲，不断重复，“她会没事的，你没有错。”
熟悉且温暖的怀抱，一如当初自己初见他时。
记忆好似被拉回三年前。
“都会过去的啊。”
“给你一个拥抱，寒冬会被暖化的。”
“记得，自己活成太阳。”
……
活成太阳。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着当年初遇黎旭晨时的场景。
在和姑姑一起出事的那个地方，他爬上上头的悬崖，俯视着下方。
路过的他以为自己是要寻死，拼命的将他抱离悬崖，不断安慰。
活成太阳吗？
不，他没有活成太阳，后来的三年，他活在黑暗之中，用尽见不得人的手段，爬上商界顶峰。
“旭晨，谢谢你。”他伸出手，回抱住他。
成功后，他捕捉到了太阳，让他成为自己的那抹光。
“没事的，我们要相信季姜，她那么坚强，肯定能好好的。”
他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规律而缓慢。
时光好似定格在这一般，外头的阳光都暖了不少。
寒冷终将被驱散。
光透过窗台，打在两人身上，金黄的日光洒在他们头顶，暖意盈然，亦如春日暖阳，盎然蓬勃。
第二天季姜就被转入普通病房，但是仍旧没醒过来。
张毅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每天都守在她的床边。
好在VIP病房有沙发，他便每天睡在沙发上，一醒过来就是和还昏迷着的季姜说话。
从不露面的老爷子来过一趟。
“你二哥我已经处置了。”老爷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可守在病床前的张毅却好似个木头一般，一动不动漫，就守在那，什么话也没说。
见状，老爷子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他年龄大了，坐这么久的车已经是不容易，现在也站不了太久。
“是张家欠她的，如果她要是能醒过来，我们一定弥补她。”
至于这个弥补是什么，老爷子没说。
跟着他来的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旁的人，名叫周强。
“三少，你别担心，善良的人会有福报的。”
他看人无数，怎么会不明白张毅对床上这个人的感情。
看着失魂落魄的三少，他只剩无奈。
“季俊哲那边需要张勋勾结季家的证据。”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一听就是许久没有说话。
喊的也不再是二哥。
“我们已经让人送去了。”周强点头。
紧接着便再度陷入沉静，张毅继续看着床上的季姜，没有说话。
老爷子摇摇头，声音苍老不少，“走吧，我也该回去清理门户了。”
发生今天的事情，真要说，那就是他太纵容老大老二了。
周强搀扶着他离开。
出病房坐上车后，老爷子突然开口，“你跟着我有几十年了吧。”
“有五十三年了。”周强回答。
“五十三年啊。”老爷子喃喃了声，长叹口气，“好久啊。”
“是啊。”
周强点头，他自老爷子十四岁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这一晃，大半辈子都过去了。
车内没了声音。
半小时后，老爷子再度开口，“我活不久了，身后事就你来帮我办了吧。”
“老爷……”周强苍老的面容突然变得苍白，“你身子还这么硬朗。”
“不硬朗了，早已经是空壳。”
老爷子摇摇头，掏出自己的检查报告，“淋巴癌，晚期。我不想在病床上当个实验品一样被插满管子。”
“什么时候的事？”周强手都是颤抖的，接过报告，满眼的不敢相信。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耽误你大半辈子了。”老爷子笑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他迟钝，从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固执的守在自己身边。
“说什么耽误，是我自己想守着你。”
蠕动的唇暴露他内心的悲伤。
“好久没去看海，最后一个月，去海边度过吧。”
说完，他合上双眸，再不想身后事。
查出来的时候，他想着将家产交付给张毅，起码不能让张家的产业在自己手上断送。
可是现在，他突然没那么在乎了。
从他喜欢上周强的那一刻就应该醒悟，张家无后，此后收养的那几个孩子，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
周强没说话，默默的让司机去往机场。
又是两天过去，黎旭晨和季俊哲也来看过几次，见人还是没醒，谁也没心情说话。
“要快点醒过来啊。”黎旭晨坐在她旁边，声音温柔。
突然，季姜的手动了动，紧接着心电图发生变化。
张毅一个激动，连忙喊来医生。
紧接着又是一阵检查。
“有醒来的迹象了。”医生收起设备，也松了口气。
三人听到这话，内心高兴不少。
只见张毅身子一抖，差点摔倒。
他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一直守在季姜的床边，就怕她醒来自己看不到。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黎旭晨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担心的开口。
他摇头，看着医生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还不能肯定，不过如果快的话，今晚就能醒过来。”医生推了下镜框，“不过慢的话，可能也要几天，不能确定。”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好事。
“确定能醒？”
“嗯，病人已经有要清醒的征兆，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
这句话好似在众人心里砸下一根镇定剂一般。
张毅点头，“那我在这等他醒。”
中午是周立来给他送饭，这些天都这样。
只是他之前吃的不多，往往一碗饭只能吃两口就再没胃口。
怕是如何不是为了吊着这口气，这两口他也吃不了。
“老爷去了千山岛。”
周立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
张毅垂眸，“那是张珂的地界，他不会出事的。”
其实大家都说，他是老爷子最信任的人，最可能继承财产的人，这话是不对的。
老头子最信任的，其实是张珂。
因为他是和老爷子最相像的，守着一个不可碰的人。
“三少，老爷子会不会……”
周立话还没说完便被张毅直接打断。
“老爷子的财产不属于任何人。”
千山岛是张珂的，那也是张珂自己闯下来的，和老爷子无关。
而他……
其实早就知道老爷子的心思。
“是。”周立没再说话。
许是因为得知季姜会醒过来的消息，张毅这顿饭吃的多了些，虽然还是没吃完，但却比之前两口要好不少。
周立收拾了餐盒，没再开口。
他已经决定跟着张毅，那么老爷子那做什么，怎么选择都与他无关。
刚才说的那些话，也只是出于对主子的考虑。
“去千山岛那边替我守着老爷子吧。”
他在季姜和老爷子里选择季姜。
虽然不能尽孝，但多少也应该让人去表表心意。
入夜，医院静谧的吓人。
张毅守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从前的往事。
说的不多，都是儿时和她的记忆。
“你记得抢我东西的事情吗？你说不准我吃别人给的糖，抢走了。”
“不过我看到你偷偷吃掉了。”
“傻瓜，别人给是骗你的，那是我帮院长打扫了好久从院长那换来的。”
“就是为了给你。”
……
“醒过来好吗。”
就在他撑不下去差点睡着的时候，季姜缓慢的睁开眼，扯出笑容，对着张毅笑了起来。
并不明媚，却好似耀眼的阳光。
好似听到了他的声音一般，床上的人缓缓有了动静。
季姜悠悠转醒，发现身旁的人。
“你好吵啊。”她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
肚子有些疼。
她记不得自己为什么在这，只知道自己为了张毅挡下一刀，然后感觉身体越来越冷……
这里是医院吧？
看到张毅，季姜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便直接被人抱在怀中。
“你终于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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