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_全球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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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方潋“”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很恐怖的事。

  温誓在渗透进她的生活,以一种汹涌且隐蔽的方式。

  这可不妙。

  方潋从沙发上利落起身,顶着张如临大敌的脸回到自己办公桌前。

  与此同时她可以确定,温誓绝对是故意不来的。

  就让他得逞了呗,方潋懊恼地把脑门磕在桌面上。

  雷雨天一结束,炎炎夏日扑面而来。

  气温持续上升,蝉鸣嗡嗡,阳光把窗台上的花晒得懒洋洋。

  书架打好蜡后,陈彻说可以通知客人取货了。

  田柠刚要打电话,方潋伸出手说“给我吧。”

  “哦哦哦给你给你。”小姑娘眼珠子骨碌一转,反应过来,忙不迭把手机递给她。

  方潋照着本子上的号码一个一个输入进去,摁下拨号键。

  等了半分钟,对面没接。

  方潋记得温誓说过他们家吃饭的时候不许看手机,可现在也不是饭点啊。

  她挂断又拨了一次。

  还是没接。

  方潋拿下手机,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改用自己的手机,下滑列表,点开某个沉寂很多天的聊天框,打字说你的书架做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让人送过去。

  这条消息直到晚上十点才有了回复。

  当时方潋刚要躺下睡觉,瞥到亮起的手机屏幕又蹭一下子坐直。

  地球公民都可以。

  方潋的眉头一点一点皱紧,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回。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拉高被子睡觉。

  她难道还要去道个歉吗

  方潋再次站在听河路7号门口,心情与第一次来时大不相同。

  周围树木丛生,蝉鸣和鸟叫格外吵闹。

  陈彻走上台阶摁响门铃,忍不住感叹道“温老师家这么有钱啊。”

  方潋叮嘱他“等会进去了别多话。”

  陈彻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知道。”

  还是上次那位管家先生来开的门“是来送书架的吧,温誓交待过。”

  他的目光在方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需要帮忙吗”

  方潋说“不用。”

  为了方便搬运,书架现在被拆成了几块木板,陈彻搬大的,留了几块没那么重的给方潋。

  管家带着他们进屋,里头的装修风格和方潋想的一样,硬要形容就四个字大户人家。

  “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上去看看温誓有没有起床。”

  方潋有些惊讶“他还在睡觉啊”

  管家说“他这两天生病,睡得多,今天的家宴都没去。”

  方潋愣住,低下声音“怎么生病了”

  管家微微一笑“要不你帮我上去看看最里头那间,我正好还有事要忙。”

  方潋睁大眼睛“啊”

  “麻烦了。”他说完就朝着后院的方向走了。

  方潋抓抓脖子,只能回头对陈彻说“那你在这里等我。”

  “哦。”陈彻根本没注意那边在说什么,眼睛好奇地四处打量。

  房子大而静,方潋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像是怕惊扰了谁。

  她搭着扶手慢慢走上二楼,过道尽头隐隐传来说话声,最里头那间的房门敞开着,方潋走到门口,听见一道茶杯打翻的声音。

  书桌边的年轻女孩惊慌失措地扶稳杯子,茶水流过桌沿滴到地板上。

  她赶紧把桌上堆叠的书本拿走,抽纸擦拭桌面,嘴里连声道歉。

  “别弄了,你出去吧。”那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不满和不耐烦。

  方潋怔在原地,还是温誓先发现的她。

  “你怎么来了”三十多度的天气,他房间里没开空调,还穿着长衣长裤,脸色也不太好看,看样子是真生病了。

  方潋咳嗽一声恢复常色,回答说“送书架啊,不是和你说了吗”

  温誓感到意外,是因为他没想到方潋会亲自过来。

  小梅看有客人来访,草草收拾完毕离开房间。

  “诶。”方潋叫住她,“麻烦你和楼下的人说一声,让他上来装架子吧。”

  “好的。”

  方潋转头看向温誓,边走近边问“心情不好啊”

  “没有。”温誓低了低头,合上手里的书。

  方潋不太信,之前她吃生煎包把他衣服弄脏了,他都还是笑眯眯的。

  今天一看,原来少爷脾气也不小。

  “怎么还生病了”

  温誓从椅子上站起身,他说话时鼻音很重“被我外甥传染的。”

  方潋点点头“哦。”

  他的卧室也和方潋想的一样,书桌、书柜、床,就这么几件家具,摆放得很简单,入目看见最多的东西就是书,在墙角都快堆成小山了,怪不得要做个书架。

  陈彻把书柜搬了上来,年轻人没啥心眼,看见温誓,他熟络道“温老师,你怎么好久没来店里”

  温誓笑着回“最近比较忙。”

  方潋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冷笑了声。

  小梅进来帮忙把墙角的书搬走,告诉陈彻书架安装的位置。

  这儿用不着温誓操心,他对方潋说“下楼吧,喝杯茶。”

  冯叔在院子里指挥工人除草,机器嗡嗡作响,有些吵。

  温誓交待厨房里的阿姨做份点心,方潋赶忙摆手“不用麻烦,陈彻很快就装好了。”

  他把茶杯递给方潋,水是温的,方潋捧在手里,却觉得烫。

  “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

  温誓偏头咳嗽了声,听上去嗓子不太舒服。

  他举起杯子抿了口水。

  两个人坐在客厅,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除草机的声音停了,冷不丁的,温誓开口说“你上次那话挺伤人的。”

  方潋下意识地问“什么”

  温誓提醒她“客人。”

  方潋低头看着手里的玻璃杯“又没说错。”

  “哦。”温誓点点头,垂下睫毛。

  他拿起电视遥控器,画面停留在一部动画片上,是早上他放给温昱扬看的。

  温誓摁下播放键,蓝发女孩带着宠物在森林里开启一场冒险之旅。

  坐在这里无所事事,方潋看了一会动画片,对里头那只长着角的白色狐狸感到疑惑,问“这到底是鹿还是狐狸啊”

  温誓回答她“是鹿狐,叫枝枝。”

  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得到一本正经的回答,方潋有些想笑,抬高手里的水杯遮住下半张脸。

  陈彻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装好架子下楼了。

  方潋把玻璃板放到茶几上,起身对温誓说“你上去看看吧,有问题再联系我们。”

  温誓没说话。

  陈彻的目光在他俩身上打转,察觉出了气氛的微妙。

  走到门口时,他扯了扯方潋的胳膊,小声问“你俩没事吧”

  “没事啊。”

  回答完,方潋突然停下脚步,对陈彻说“你先去车上等我。”

  温誓刚准备上楼,听到动静转身回过头,看见方潋在朝自己走近。

  她站到他面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飘花菩提根伸到他面前。

  有空的时候她就会盘,现在珠子又透又润,比给她的时候好看多了。

  温誓没接,无奈感袭来,他克制着愠意笑了笑,说“用不着吧。”

  方潋上前一步,抓着他的右手手腕,直接把手串套到他的手腕上“我看网上的人说戴这个可以驱除病邪,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反正还是你拿去戴吧,早日康复。”

  方潋说完就打算回身离开,被人一把抓住胳膊。

  温誓拦下她,却什么话也不说,皱紧眉头,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睛。

  “温老师。”方潋出声喊他。

  温誓预感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之前那些借口都不算数,她还欠他一次正式的拒绝。

  “你说过我很特别,我理解这话的意思是,你可能以前没怎么见过我这种人,对吧”

  温誓没有否认。

  方潋继续说“所以你觉得新鲜,觉得我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你以为自己喜欢我,但是呢,其实等这个劲头过去,你很快就会发现我这个人特别无聊。”

  温誓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松开手,打断方潋“别说了,你走吧。”

  他今天的脾气是真的有点大,方潋哦了一声,非常听话地转身就走。

  温誓简直被气得头疼,他加重呼吸的力度,也背过身去,走上楼梯回卧室。

  方潋今天来的不太是时候,温誓这几天前后经历了一连串糟心事,心情本就不佳,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

  小梅把书搬到新架子上,整齐排列好。

  她回头对温誓说“这下子看着顺眼多了。”

  温誓往那瞥了一眼,停下脚步,看着最上层的一排形状各异的蘑菇问“这什么”

  小梅说“刚刚的木工师傅放的,说是给你的。”

  “哦。”温誓想起来了,“我让人做给温昱扬的。”

  温誓走近架子,拿起其中一颗红色蘑菇,木头雕的,拿在手里很轻,白杆上还画着小表情,他看了看,发现每一个上面的都不一样,有哭有笑有生气的。

  温誓”噗嗤“一声就乐了。

  因为很难不被可爱到。

  小梅问他“要我装起来吗”

  温誓把蘑菇放回架子上,小心摆好“不用,就放这吧,不给他了。”

  关于方潋的话,温誓承认自己最开始动机不纯,他是出于某种叛逆心理才有的念头。

  就好像对小孩子来说,越被大人们告诫不许碰的东西,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方潋就是那样,对他来说新奇又特别,所以他想要靠近,去看一看,摸一摸。

  但仅仅如此吗

  退一万步讲,他只是喜欢她而已,多么简单一件事,哪用得着去解析这个“喜欢”有几种答法。

  喜欢不就是喜欢吗

  难为她借口找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倒是都精准戳他肺管子。

  喉咙发痒不舒服,温誓咳嗽了声,抬起手看见手腕上的串珠,心里的怒气又都消散了个干净。

  她真的是

  温誓只剩下无奈。

  那还能怎么办,温老师越挫越勇,迎难而上呗。

  感冒痊愈后,温誓联系孟凡,让他在南街附近帮他租套房子。

  想起那张欠条,温誓还得感谢方潋,不然他不会急着把那笔债还清,现在能走得这么干脆,这次秦昭可没有理由能拦住他了。

  有几样藏品被收在书房里,趁着今天温澜生不在家,温誓打算把东西打包拿走。

  印象中每次温澜生把他喊进书房就没好事,第一次是十六岁刚到温家的时候,温澜生问了他几句学业上的事情,训诫他要上进刻苦。

  后来是高考后要填志愿,温澜生把他叫进书房,先问他有什么打算,但接下来话里话外都是让温誓按照他的安排来。

  那天和温澜生谈完话,温誓连夜改志愿,删除了所有经管类的专业,把第一志愿改到首都的师范大学。

  为此父子俩吵了第一次架。

  很久以前秦昭为了挽救温澜生的父亲形象,曾经告诉温誓,他那么做是因为太疼爱女儿了,不想温词受伤。

  但温誓很清醒,他平静地告诉他妈“如果他真的爱温词,根本就不会有你,更不会有我。”

  温誓一直很清楚,温澜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在他的眼里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

  他离不开温词母家的扶持,所以在温词成年之前,他从来没有带秦昭公开露过面,更是把温誓一藏藏了十六年。

  温誓是温词在这个家最大的威胁,所以他什么都不能有。

  温词毕业后刚进公司时,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期,那时温澜生还没有看中简峻宁。

  他瞄准的第一个目标是温誓。

  那个孩子看上去没有野心,这是好事。

  他希望他会成为女儿最亲密和最信任的帮手。

  温誓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地位一朝之间天翻地覆。

  后来每次在课上讲到儒家文化,他都会让学生们自由讨论,说说他们心目中的“精华”和“糟粕”。

  总有学生提到嫡长子制度,称这种宗族血缘思想陈旧迂腐。

  温誓听来只觉得讽刺。

  就算是现在,明面上温词是温家的继承人,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真正被寄予厚望的,是不过才刚会说话的温昱扬。

  这个家就是这样,表面一派和谐,其实没有一点人情味。

  前两天温澜生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温誓哪哪都不顺眼,他做什么都要被数落一番。

  温誓觉得既然如此,他就不给他老人家添堵了,自己乖乖收拾东西走人。

  从家里搬出来的第二天,温誓订了松月茶室的二楼包厢,约唐海吃个晚饭。

  唐海刚上完课,温誓带了酒来,他摆摆手说不喝,等会还得回去看学生们晚自习。

  “怎么突然请我吃饭”

  温誓笑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咱学校这几年教学成绩还可以吗是不是该引进一些优秀人才了”

  唐海喝了口茶,看穿他的心思“当初走那么潇洒,现在想回来了”

  温誓点头承认“嗯啊。”

  唐海放下茶杯,说“但是温誓,现在学校可不好进啊,你找我我也没办法,要么你直接去找王校长。”

  温誓拿起茶壶给他倒茶“我知道,所以先来找你问问情况。”

  唐海看着他,疑惑道“你又不缺钱,干嘛想回来教书”

  温誓叹了声气“钱是不缺,但缺稳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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