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还能战否_荡剑诛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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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还能战否

  第562章还能战否

  古有成大事者无不言无限风光在险峰。

  姜逸尘深以为然,只是如果把这个“险峰”改换为“悬崖绝谷”,他会觉得更为贴切些。

  自碧落湖的悬崖始,到枯藤洞中的裂谷,再到阴阳桥下的深渊。

  姜逸尘均是在别无他选的绝境险境之下,向死求生。

  许是受上天眷顾,每逢悬崖绝谷,或偶得剑法,或巧遇佳人,都可谓是因祸得福。

  跳崖不死必有大机缘,话本小说诚不欺他!

  是而,听公孙煜说到这断崖下是个去处后,姜逸尘便莫名觉着亲切,乃至极为期待将要发生的邂逅。

  ……

  ……

  便是号称隔断生死的阴阳桥都未能要了姜逸尘性命,区区不足百丈的断崖何足道哉。

  而跟随过怒霹雳征战杀伐的黑将军显然见惯了大场面,加之有姜逸尘的贴心护送,虽多费了些功夫,却也安然来到了断崖之下。

  断崖之下,有深潭,有浅滩,有树荫繁盛,有怪石嶙峋。

  居下环而视之,只可见陡崖峭壁围墙立,唯留密林曲径幽。

  若岛有半岛之称,那么此谷也当算是个半谷了。

  三面围墙般的断崖上有两帘落瀑长垂。

  一帘随断崖走势宽而缓,如天女长梳。

  一帘则与断崖两相不待见,自落瀑顶至断崖底相去愈来愈远,落水无阻,其势汹汹。

  两处天泉落水,一铺浅滩,一凿深潭,汇而成一大眼瞪小眼的水域。

  到了谷底,黑将军自行去觅食,姜逸尘的最终目的地还得逆流而上。

  ——在那帘疾瀑遮掩下的崖洞中。

  隐蔽的水帘洞于深潭潭面上十余丈高处。

  黑将军便是马蹄再劲,没有落脚借力之处也无法凭空飞跃而上。

  能走壁飞岩而上者,必当轻功不俗。

  能借落瀑声为掩,不声不响,不惊扰洞中人,走壁飞岩而上者更是寥寥无几。

  堪堪跨过弱冠之龄、投身江湖年月算不得长的姜逸尘却已然涉足此列,哪能没有几分少年意气长的轻狂。

  只是在大致认出崖洞中所藏之人后,无端心生珠玉在前觉我形秽之感。

  天光正好,晨曦透过水帘投入洞中。

  崖洞不宽却显深邃,日光探入其中不及一半,便未再能近前。

  但这点儿光线也足够让姜逸尘分辨出洞中由外及里拢共分列有三样物事。

  数十坛大小不一或没开封或是喝光了的酒坛齐整地贴靠摆放于最外侧。

  因临近洞口,杂糅一气的酒香未在洞中弥漫开来。

  往里处去,是与酒坛放置在同侧的简易床榻,床榻上不出意外地躺着个人。

  最深处则可见一黑矮物事被极为嫌弃地丢到对侧洞壁,估摸是夜壶?

  当姜逸尘双脚落在崖洞边时,塌上之人已是醒来。

  在姜逸尘打量崖洞的这会儿功夫,那人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揉搓着眼,坐起了身,嘴中呢喃道:“来得倒是挺早的。”

  此中之早,想来有两层含义。

  一则是来得时日早。

  二则是来得时间早。

  也便是这么个念头闪过,眼前之人已着衣完毕,收拾妥帖,笑脸相迎。

  相去不到三丈,姜逸尘并未闻着什么酒味,想来是此人好酒却不贪杯奢醉。

  近前几分,可见那人剑眉星目、鬓发如云,既雄姿英发,又有飒飒仙态,纵然只着一袭素色直,仍让人觉得气度出尘。

  跃过而立年岁后,那本该烙刻在面容上的历练与城府难寻影踪,取而代之的唯有少年正当时的风发意气!

  如此之人哪有江湖谣传的半分入魔之状?

  姜逸尘微微摇头,对上这个算不上熟悉也不完全陌生之人,跟着喃喃道:“倒确实像是个游方道士。”

  洞外便是哗哗落水声,那人显然耳力不差,闻见姜逸尘低语后微微一怔,大觉有趣,朗声大笑:“哈哈!听你这语气,看你这模样,我这‘故人’确是让你失望了!”

  许是受笑声感染,加之对方面容气度带来的亲近感,还有心中那抹难以名状的期冀,姜逸尘毫不生疏而不掩落寞地叹道:“总以为能清楚把握我作为行踪,且能在关键时刻及时相援的,唯有她耳。”

  事实上姜逸尘也清楚此言太失偏颇,不说其他,单是老伯便不会全然放心他一人在蜀黔两地搅风搅雨,眼下道义盟或无余力来为他保驾护航,但定有暗中力量助他清理掉没擦干净的屁股,否则怎至于教五分之一个江湖都双眼抓瞎,让他个小角色耍得团团转至今。

  不过,也只有在这般时候,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年轻剑客才会露出与年纪相符之窘态。

  事实上,自告别公孙煜后,姜逸尘便陷入股古怪的亢奋情绪中。

  来路上他换了个法子,再次尝试同黑将军进行“交流”。

  他问黑将军是不是恰巧碰上他的。

  黑将军连连甩头。

  他又问是不是有人说他有危险,黑将军才来找他的。

  黑将军不住点头。

  他接着问那人是不是他和它一齐见过。

  黑将军又猛点头。

  他继续追问那人是不是女子时。

  黑将军既不点头,也不甩头,而是放慢了脚步拧转回头,咧开那宽厚的嘴唇,露出齐整的牙门,该是在冲他笑?

  而后不论百爪挠心的姜逸尘再如何殷切求问,黑将军都置之不理一心赶路。

  姜逸尘心中自是早有答案。

  毕竟在阴阳谷时,他曾说过出谷后定要来寻仇的。

  毕竟在栖梧岭前,是二人让怒霹雳身死解脱的。

  毕竟自己这盲眼剑客,是其亲自调教出来的。

  一见这半谷情景,他便以为冷魅是喜欢上过这闲云野鹤的生活了。

  也认定那位在此相候他的故人是冷魅无疑。

  正因此,他才能扫尽一夜厮杀奔走的疲累,忘却身份暴露后将带来的一系列麻烦,神采奕奕,步态轻盈。

  故而,在他跃入洞中一刹,瞥见床榻间四仰八叉之人赫然是个男子时,不免意兴阑珊。

  “嘿嘿,长得不美,想得倒挺美。”

  “你与她之间相处也不过月余功夫,怎敌得过我与她二十余载的浓厚情谊?”

  素衣男子仍在朗声笑着,只是话语间多了几分锋锐,不再如先前那般平易近人。

  话落少顷,崖洞中已充斥着浓烈的敌意。

  呛啷一声!

  卧榻间一柄青铜古剑如盘龙出渊自鞘中飞入那素衣男子手中。

  那古剑剑身有渔网般的暗格交错,与暗哑有几分相似,不过此剑剑身在端处与剑柄同宽,至剑锋处渐细,整体看来并不锋利,加之长近四尺,颇有大巧不工、端凝沉雄之感。

  “还能战否?”

  素衣男子虽是笑眯眯地开口相问,姜逸尘却能感觉到对方不断昂扬的战意。

  于是当机立断而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

  素衣男子置若罔闻,嘴角扬得更翘,笑意更浓,不再作言,一剑呼啸而出!

  那剑式同姜逸尘的流星式如出一辙。

  只是姜逸尘的流星式如天外流火般寒芒炫目,而这素衣男子使将出来,非但有龙吟象啸之声鼓震人耳,且见那古剑剑身有金光神龙附形,神龙破渊而出,是为怒龙冲击!

  先前一刻,姜逸尘心中便暗叹无奈大叫不妙,再见古剑太阿出鞘,哪能不严阵以待。

  暗哑无声亮出,姜逸尘本要如法炮制对付云小白和紫衣侯时的卸力之法,以应对这截然不同的流星式。

  却在半途惊醒,以暗哑硬碰太阿,暗哑恐难长寿矣。

  遂改挡为撩,在太阿锋芒近胸一瞬,全力撩荡开怒龙锋锐,同时侧身旁闪欲避开余下劲力。

  噹!

  一切几乎如姜逸尘料想般按部就班地演绎着,仅是身形被悍然无匹的冲击力往后带退了几分。

  素衣男子是左手持剑,流星式被撩开后,正与姜逸尘擦肩相错。

  当是时,其右手四指相并,拇指微曲,青筋暴起,状若一道能缚龙锁虎的囚钳向姜逸尘喉间抓去!

  姜逸尘未曾料着此人有如此绝活傍身,幸而他反应不慢,左手并指,后发先至,在对方右手大拇指至食指间的“锁心”处一点即退,便破去了这擒龙手。

  照面第一击,二人各出两招,各有胜手,可算是平分秋色。

  但接下来的战况却是急转直下,基本上呈一面碾压之势。

  那素衣男子一剑一手未得逞后,古剑剑身上便炸开两道青罡,两头青龙萦绕盘旋向姜逸尘绞杀而去!

  剑气游荡,行将缠身,姜逸尘身前却有瓣瓣花开。

  硬生生用四记凌波斩劈散两道青龙剑罡!

  仅此两击,一夜苦战后本还算留有得体衣着的姜逸尘已是衣衫不整、步履破碎。

  素衣男子全然没有放过姜逸尘之意,继续仗势欺人,一剑复一剑,剑气再涨,剑罡更盛!

  三声龙吟同现,将颇为顽强的崖洞撼动得碎石频落。

  面对三道真龙剑罡的姜逸尘更是苦不堪言,不是他不想避其锋芒,而是水帘洞中空间狭隘,两剑之后他已被逼离洞口,第三剑接踵而至,他完全逃不掉。

  所幸他事先卖弄了个小聪明,早暗掐了个天意诀,在这当口疾疾布下八门阵法的开门,粉芒跃动间,从三道剑罡的夹击之中逃出升天!

  轰隆!

  三龙刚猛地撞入洞壁中,顿时土石飞溅!

  洞壁上的大豁口真好像是被巨龙咬下了一大口。

  好在洞中物事不多,那些碎石落块坠地前愣是没能拉上个垫背的。

  三剑过后,左右不过五息功夫,姜逸尘却是兜兜转转回到崖洞口。

  只有这处最为宽敞,利于他施展身法闪躲。

  当然,他还是小觑了素衣男子。

  对方显然是料见了他的花招,是以在粉芒未熄,他立足未稳之际,已是有四条金龙朝他扑杀而来!

  除了从洞口边一跃而下外,姜逸尘已无退路。

  他苦涩一笑,似乎并不愿在此人面前,或者说在这个剑客面前退却半分。

  一咬牙,一沉脚,体内气机翻滚如潮水,扬起暗哑,剑与肩齐,剑锋微微下沉,腰身一拧,甩剑如长棍,横扫四方。

  这一剑名为破阵式,平常使来倒也颇有气派,可在四条狂龙面前却大有螳臂当车之态。

  就在狂龙张牙舞爪将要撕碎那脆薄如纸的圆舞剑气前,崖洞外那从来不顾身外事、只知愣头撞寒潭的疾瀑似是受到了某种气机牵引,竟扭转了落向!

  随着姜逸尘剑锋所指,落瀑奔腾入洞,立而成墙!

  狂龙如巨浪,瀑墙为礁石,巨浪拍礁不断,礁石被压弯到不能再弯!

  砰一声!

  礁崩墙摧,狂龙亦是不见踪影。

  崖洞外,落瀑乖觉地回复如初。

  崖洞内,姜逸尘身不由己地倒挂飞退。

  紧握在手的暗哑剑锋自然垂地,他已气力枯竭,仅能凭此将自己留在崖洞中,避免跌入深潭。

  尽管身上衣衫打湿了大半,可他并不想当只真正意义上的落汤鸡。

  然而,这一切的抉择权并不在他手中。

  他的内息是一滴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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