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_帝国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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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帝国迷情那不是老年人的国度。青年人在互相拥抱;那垂死的世代,树上的鸟,正从事他们的歌唱;鱼的瀑布,青花鱼充塞的大海,鱼、兽或鸟,一整个夏天在赞扬凡是诞生和死亡的一切存在。沉溺于那感官的音乐,个个都疏忽万古长青的理性的纪念物。一个衰颓的老人只是个废物,是件破外衣支在一根木棍上,除非灵魂拍手作歌,为了它的皮囊的每个裂绽唱得更响亮;可是没有教唱的学校,而只有研究纪念物上记载的它的辉煌,因此我就远渡重洋而来到拜占庭的神圣的城堡。哦,智者们!立于上帝的神火中,好像是壁画上嵌金的雕饰,从神火中走出来吧,旋转当空,请为我的灵魂作歌唱的教师。把我的心烧尽,它被绑在一个垂死的肉身上,为欲望所腐蚀,已不知它原来是什么了;请尽快把我采集进永恒的艺术安排。一旦脱离自然界,我就不再从任何自然物体取得我的形状,而只要希腊的金匠用金釉和锤打的金子所制作的式样,供给瞌睡的皇帝保持清醒;或者就镶在金树枝上歌唱一切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事情给拜占庭的贵族和夫人听——叶芝《驶向拜占庭》第一部1那扇门,沉重得需要两个人用力才能推开。穿着黑色亚麻长袍的人侍立在门边随时准备完成这项任务,他们脸藏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到五官,看不到表情。仿佛他们原本就没有脸,只是黑夜里的鬼魂。门很高,因为天花板很高。看不出墙壁的颜色,或许是青铜的颜色,或许是夜的颜色,上面凹凸不平地嵌着模糊不清的花纹,也许是壁画,也许是浮雕,也许只是夜的翅膀笼罩下奇形怪状的阴影。粗大如同孩童手臂的白色蜡烛的光源集中在正中一张巨大的床上。高大的四柱床,华丽得可以作朱庇特夜晚的卧榻,红玉翡翠猫儿眼黄宝石层层装裹,明亮得如同在地底挖出来的埋藏了数百年的黄金。四周飘动的银色的帷幕,却如同陵墓里白色的尸衣。房间里站了很多人。影影绰绰的同样的看不清脸。偶尔地,黑色的闪电在跳动的烛火里突然地一划而过,那是冰冷得带着杀意的光,像战场上兵刃或者战甲闪耀的光芒。“把烛台都点起来……别让这里像个坟墓。”一个男人的声音把黑暗的寂静划破了。奇特的声音,前半句冷硬的命令清脆得像玻璃的酒杯在互相撞击,后半句却渐渐沉落下来,如同深浓的葡萄酒被缓缓地倒入了厚重的青铜酒杯。房间里的黑影们开始迅速地移动,在墙上投下一个个变幻不停的阴影。一盏盏镶金嵌银的烛台亮了起来。房间逐渐地开始发出幽暗而闪烁的光。那是一座宫殿。四周的墙上都是壁画,看得出是著名的画师的手笔。黑色的大理石发着墨沉沉的光,一眼望过去都是无数的男人,女人,野兽,在山林沼泽湖泊以及其它各色各样的地方做着的各种各样的姿势。神话降临到凡间,再经过人们的传颂和变形,就会变成庸俗的传说,而不再是希腊诗人口里铿锵明亮如歌唱般的语言。传说再次附庸于历史,最终模糊了本来的面目。床头的两盏巨大的嵌着红宝石的黄金烛台点燃的时候,一团柔和的黄色的火光就笼罩在了黄金的床上。金线和绿松石颜色的细丝织成的的被褥,鲜花编成的花环和绿叶的图案,镶满了紫色的水晶。这些华贵而精美得如同艺术品的丝绸和锦锻,却覆盖在一个几乎像是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人身上。死亡,或者是即将来临的死亡可以毁掉一个人本来在世上拥有的一切。已经看不出来那个人原来的模样,英俊,或者是丑陋,都已经看不出来。死灰色的脸,在火光下忽明忽暗。高耸的颧骨,两颊深深凹下,嘴唇干燥撕裂得像被烈日烤干的土地。眼睛紧闭着,只有时而痉挛一下的身体表明这个人还是活着的。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纯金的皇冠,镶着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和珍珠。宝石和黄金在烛火上熠熠生辉。明亮得几乎像一团白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皇冠本来就和皇位一样,是需要仰望的。或者至少闭上眼睛不要睁开来正视,因为权威是不容挑战的。就算躺在床上的人已经形同骷髅。他还是皇帝,因为他戴着那顶皇冠,和象征皇权的王戒。宫殿里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牢牢地停留在那顶金冠上。有年轻的,有年老的,都拥在床边,眼睛一眨不昨眨地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穿纯黑的丝绸长袍的男人,每一个扣子都是纯银的,雕刻着需要凑近了才能看清的精细的花纹。穿着黑色铠甲的佩剑的男人,盔甲偶尔闪过的亮光冰冽得像是黑夜里划过一道道闪电。如果眼光可以杀人,那么床上的人已经死了。如果眼光能够把覆盖住他手的长袖拉开露出象征权力的皇戒,那么他的指头早已掉下来了。穿黑色亚麻长袍的侍从,行动轻柔得就像是鬼魂一样,穿梭在床的周围,继续在点燃烛台。一团火光在床的左侧跳动起来,渐渐地晕开,晕出一团美丽的红光。一个俯在床头的影子在光晕里渐渐清晰和明亮起来。跳动的火光让他一瞬间显得不那么真实,仿佛是一个柔和而动人的幻影。黑色的头发卷曲地披在肩头上,皮肤就像他手里端着的一个琥珀碗的颜色。晶莹而光洁,在烛火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冰冷。黑色薄纱的衣袖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臂下,修长而美好的五指握着一块雪白的丝绢,醮着琥珀碗里的清水,一点点地抹在床上的人脸上和脖子上。他的动作缓慢,优雅而富于韵律,仿佛是在弹奏一首乐曲,而不是在触碰一张跟死亡交换着呼吸的脸。“塔希尔,陛下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个白发的老人压低了声音问。他穿着一袭黑色的宽袍,皮肤的颜色是一种衰老的黄色。塔希尔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这一眼非常迅速,烛光也并不够明亮,但已经足以让人看到他额头,鼻梁和嘴唇美妙的线条,以及乌黑的眉毛和漆黑的眼睛。眉是描过的,眼睛周围画了黑色的眼线。眼珠是纯黑的颜色,有琥珀的光点在里面跳动。他并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手里的工作。站在高高的圆柱的阴影下的一个年轻男人不耐烦地开了口:“从出兵波斯失利受伤,回程来就是这样,已经拖了一两个月了,这还用问?查丁尼,今天晚上你就一直在说废话,我看你是真的老了。”查丁尼的白眉毛在抖动,他想说什么,旁边另外一个老人拉了他一把,又对年轻男人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凯莱尔,查丁尼是我们元老院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你应该尊重他。”凯莱尔也跟其他几个穿铠甲的男人一样,全身黑色的装束,但他扣住披在肩头的黑色斗蓬的饰扣却是与众不同的,那是一只黄金打造的双头鹰。柱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只能看清楚他的眼睛,和垂在肩头的金褐色卷发。那双眼睛具有一种非常罕见的色泽,可以随着光线而变化,瞳仁的颜色就在青蓝到浅灰褐之间不断地变幻。“哦?是吗?那也得他先尊重我才行。”查丁尼看了他一眼,俯身到床边焦灼地问:“陛下,请告诉我们,你所指定的继承人究竟是谁?您的皇后已经在多年前过世了,现在除了您,没有人能指定继承人了。您不能让这个偌大的帝国……”一阵放肆的笑声打断了他。还是凯莱尔。“他?他现在还能说话吗?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吧!”查丁尼挺直了身。他的眼睛在白眉毛下灼灼发光。“凯莱尔,就算陛下已经说不了话,帝国的正统继承人也不是你,而是第一执政官瓦伦斯。作为元老院的首席元老,我也决不会同意由你继承帝位的。”凯莱尔扭过头看着他,那双青蓝色的眼睛对着强烈的光线的时候,清澈得几乎像透明的无色。“是吗?那要看别的人是不是支持你了。别拿瓦伦斯来吓唬我,查丁尼,你比谁都清楚我的继承权是绝对合法的。究竟是我姓康斯坦丁,还是乔维安或者瓦伦斯?”看到查丁尼一时不知所措,凯莱尔还不肯罢休地想继续说话,一旁的元老罗利昂开口了。2“凯莱尔,我们从来没有否认过你的继承权。但是,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一切都等到……”他停顿了一下,他身后一个脸上有一道显眼的刀疤的黑发男人开口了。“等到什么?等到朱利安陛下归天?看来元老院比我们还着急。”另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男人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非常刺耳。“葛利诺,我们着急什么?要着急的也是凯莱尔,不是我们。”凯莱尔盯了他一眼,慢吞吞地说:“嘴上说不急的人,往往是最急的。是不是,利奥?”利奥嘿嘿地笑。“那你就不急?你就不怕瓦伦斯赶回来?”“瓦伦斯?他现在恐怕也离我们不远了吧。”凯莱尔回过头,叫了一声,“卡利塔。”一个青年将领走了上来。“凯莱尔总督?”凯莱尔耸了耸肩。“把元老们都给我请出去吧。这房间里已经够拥挤了,各位元老都上了年龄,也都站累了,不如去隔壁休息一下吧。留下我们就够了,我们会很恭敬地等待朱里安陛下归天的。”这是分明的逐客令了,查丁尼脸色非常难看,但身旁的其他几位元老一再地对他使眼色,阻止了他开口。卡利塔退到一旁,推开了大门。葛诺亚用眼角的余光瞟着卡利塔,说:“凯莱尔,你这位贴身的卫队长似乎是伊苏里亚人。安纳托利亚最骁勇善战的蛮族啊,你花了多少钱才把这群像狼一样的人收为己用的?”凯莱尔扬起眉毛,“难道你的私人卫队不也是召集的蛮族人吗?就连御林军团驻扎在色雷斯的那支精锐军团也全是由蛮族人组成的。”葛诺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那支由瓦伦斯直接控制的军队,是你的心病吧?凯莱尔。”凯莱尔脸色一沉,利奥笑了起来,说:“当然,不止是他的心病,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心病。就算不算那支蛮族军队,光是驻扎在皇宫里的四个军团就足以让我们离那个宝座只有一步之遥也无法靠近了。他们是对陛下——噢不,应该说是对执政长官瓦伦斯——宣誓效忠的,他们的首领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会站在瓦伦斯那一边。贝利撒留,他是仅次于你的最高统帅,凯莱尔。他现在在哪里?这个时候,他应该在皇宫里才对。”“他当然是在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凯莱尔回答。“像条狗一样替瓦伦斯守着我们。除了会打仗,这个人就真像条狗。”“会打仗就已经很重要了。瓦伦斯没有他,就会失去一条手臂。”利奥说。凯莱尔笑了笑。“再会打,也比不过乔维安。他在教我的时候并没有吝啬,但我确实比他差着一大截。”“要你承认自己不如人还真不容易。”葛诺亚哈哈大笑,说,“乔维安是个天才,战争方面的天才。何况,你毕竟比他小着几岁,时间积累出来的经验是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弥补的。”利奥插口说:“凯莱尔,你就不怕得罪查丁尼那老头子?他可是元老院的院长,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你这么不给他面子,他绝不会支持你的。”“就算我给足他面子,他还是不会支持我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他客气?”凯莱尔说得理所当然,却让几名总督面面相觑,想想却又确实无可指责。“克雷达怎么没来?”葛诺亚问,凯莱尔回答:“再晚今晚也该到了,我已经下令让海上那边打开通道了。他也应该会来找我。走着瞧吧!现在我关心的只是这老家伙什么时候死。利奥怀念他的床和女人,我也想回家洗个澡。这里的味道让我快发疯了。”利奥发出一阵狂笑。“噢,凯莱尔,你说这话真不像是打了十年仗的将军。”“我不在乎肮脏,血污和死亡的味道。我厌恶的是这种衰老的味道。”凯莱尔的目光飘向跪在床头的塔希尔,“侍候老头子的滋味并不好吧,塔希尔?你跟他,也有八年了吧?”塔希尔还是没有说话。黑发卷曲地垂落在他的脸侧,只微微地看得见他长长的颤动的睫毛和挺翘的鼻尖。强权最有力的支柱往往是强有力的军队和武器。在卡利塔和他率领的凯莱尔的贴身卫士把元老们请出去之后,殿里的人少了很多,但仍然充斥着一股浓重的气味,混杂着蜡烛燃烧的味道,龙涎香的香气,以及病人身上腐臭的气味。凯莱尔皱着眉头说:“把门窗都打开,这里就像个坟墓。他要入土了,我们可还没入土。”“凯莱尔,陛下还活着,你还是别太过份的好。为了你自己着想。”葛利诺说。凯莱尔瞟了他一眼。“是为了你们自己吧?”葛诺亚咧嘴一笑,脸上的那道刀疤更显得骇人。“我们都隶属于你西方军区,是得听你调遣的。我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足够的资本去角逐皇位,所以我们必须选个支持的人。没办法,不得不选你,否则动摇的就是我们自己的根本。我说,凯莱尔,等到陛下死去,这场战争才真正开始。谁死谁活,还说不准呢。你也不要以为你太能稳操胜券,就算你是安纳托利亚总督也一样。虽然你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这些年来,陛下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作为继承人的。”“怎么还不死,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利奥咕哝着,他在擦额头上的汗。门窗已经全部敞开,但那股味道仍然不散。腐败和死亡的气息,从那个即将死去的人身上散发出来,几乎是一种恶臭了。利奥再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塔希尔,那张光洁的脸低低地俯下,与皇帝的脸隔得非常近,泛着明净光泽的肌肤与骷髅般的惨灰色让人觉得不忍卒比。几缕乌黑的头发汗湿地贴在他脸颊上,拂在那个将死的人面上,像幽幽的黑色的雾气。利奥舔了舔嘴唇,忍不住朝塔希尔走近了一步。凯莱尔看在眼里,冷笑一声说:“陛下还没死,你就想接收他的人了?如果不是今天必须守在这里,你现在大概正在床上搂着个女人,还会在这陵墓一样的皇宫里?”利奥变了脸色,踏上了一步。葛诺亚拉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动怒。凯莱尔冷眼看着,笑了一声,转头对着塔希尔说,“你给陛下喝点水不行吗?我怀疑你究竟是想让他舒服一点还是希望他快死,嘴唇都干成这样了,你也不给他一滴水。”塔希尔僵了一下,慢慢地把手里的琥珀碗放了下来。他站起了身,大概是在床边跪得太久,有点站立不稳。他直起身来的一刹那,周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塔希尔也是一身黑衣,但却是薄如蝉翼的黑色轻纱。纱的质地是硬挺的,宽大的袖口,衣裳下摆在他行动的时候,就像波浪一样起伏。那种纱是完全没有遮蔽的作用的,就像是朦朦胧胧的黑色烟雾。他的腰上束着一条黑色绣金的腰带,在双腿间垂下了一条同样质地的长长的飘带。深黑色的腰带,绣着一朵朵金色的莲花。也就是这条飘带,能略微地遮一下最重要的部位。除此之外,他全身都是纤毫毕露,从胸膛,小腹,腰肢,一直到双腿。无视所有人的目瞪口呆,塔希尔转过身向内殿走去。他身材高而纤细,走动的时候有种特别的轻盈,像是一朵飘浮在水上的莲花。只有一层薄薄的黑纱遮蔽的臀部浑圆而丰满,行动时有种微妙的扭动,在他背过身后,就一览无遗地暴露在在场的男人眼里。那几乎是自然的扭动,没有特别的诱惑,但却是出奇的妩媚。双腿修长而笔直,隔着那层黑纱都能感觉到肌肉的弹性和活力,那是一种扑面而来的青春的感觉,与床上那个濒死的人形成了一种鲜明而残酷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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